悠悠岁月（145）</p>
现在的明光可不是以前的明光了。手机端 m.</p>
彼此相识于微末。如今看四爷和林雨桐的职位是告了。但说实在的, 明光走到现在的职位也不低了。从当初的公社主任, 到副县、县、又在市里当过市|长，而如今是常务副省。论起权利可也不算是小, 省政府的二把手，是小官吗？</p>
级别是一样的, 甚至权利，也是不一样的。</p>
不过是他现在面临着退居二线，年龄到线了嘛。而四爷和林雨桐正是壮年, 要是没有意外, 尚且有二十多年的政治生|命。</p>
再算如今的级别，将来会走到哪一步？</p>
这都是不敢想的事。</p>
因此, 大家在明光身贴着四爷和林雨桐的标签, 而不是两人身贴着明光的标签。</p>
但是两者之间的关系，却是公认的，属于非常亲密的这一类。</p>
可太平镇的事，是怎么牵扯出一省大员的？</p>
拆迁？</p>
太平镇想要拆迁, 短期内是办不到的。</p>
当然了，下面的老百姓不知道啊，好些人还真谋划着拆迁的事呢。</p>
当时的老公社, 后来搬迁了, 剩下的老院子老房子，在还没传出要拆迁的风声的时候, 都划分一片一片的给卖出去了。</p>
当初清丰叫老三买院子, 买的是这一片的。是看里面有当时的盖的平房, 省的花钱盖房子。</p>
是这一片地方出了问题。</p>
农村买卖房屋这种的，很少有当时能办的下宅基证这些东西的。都是合同写了，人作保了。确实是有这么一码事了，行了。人先住着。</p>
至于那些手续证件，慢慢办吧。有时候还是一个村，由村里出面把这些东西一起办下来。</p>
私人买卖都是如此，诚信不存在问题。反正都不是多值钱的东西。犯不混赖。</p>
试想一下，跟私人买卖房屋都是如此，这跟镇买卖的房屋，还怕手续办不下来，还怕耍赖？</p>
交了钱，写了合同，这算是有这码事了。</p>
镇倒是没问了那么点钱和地，跟群众闹起来。</p>
可这里却存在一个特别老的问题，那是有人举报了，说是这里面存在着侵吞集体资产的事。</p>
那这问题可大了。</p>
怎么牵扯去侵吞集体资产了呢？</p>
当时的老公社，前后是棉站。是收购棉花的站点。当时这个收购站一类的单位，那是较有钱的单位了。里面又是二层小楼，又是平房的盖了不少。</p>
当时的公社呢，是个破烂的院子。</p>
得是七六年哪一年，下了差不多四十多天的连阴雨，那一年的秋粮整个都烂在地里了。那公社的破院子破房子根本经不住。而当时的公社主任明光说，从棉站借一栋二层的楼，暂时作为办公的地点。当时公社是真没钱。而棉站呢，又是真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p>
当时的棉站也受公社管，借用个地方，不是大事嘛。</p>
这么说定了，公社挪在了棉站的里面。为了方便办公，棉站的大铁门拆了，进去是一个大广场，那个时候当地的人都知道是咋回事。</p>
后来市场化了，棉站跟当时的供销社一样，慢慢的呢，退出了历史舞台。老职工都不去班了，或者是直接买断工龄了。偌大一个棉站空下来了。</p>
然后公社自然把那些闲置的屋子利用起了了。</p>
在公社班的，基本都能分一间宿舍。什么办公社、会议室的。</p>
这么宽敞的地方，没必要挤着嘛。</p>
随着时间的流逝，知道当年的事的已经不多了，公社更是几年换一个书|记镇长的，谁还翻wENGE 以前的老账？</p>
后来更是嫌弃这里的房子太老，老房子阴暗，有些老档案什么的都返潮了。于是整个都搬迁了。镇子通往县城的那条路边，划了一块原来的荒地的盐碱地，做了镇政|府的新址。紧跟着，原来那些紧靠着公社的派出所、电管站、税务所之类的，都跟着搬迁了。靠着新的镇政府盖了一长溜子。而老公社这里这彻底的闲置起来。</p>
再后来，与其闲置起来荒废了，不如卖了，算是一举多得的好事。</p>
可谁能想到，太平镇还有被拆迁的一天？！</p>
拆迁意味着很多很多的补偿款。</p>
当然了，这都是谣传。</p>
可下面的群众不信这是谣传啊，反正一个一个说的有鼻子有眼。</p>
历史遗留问题，本来是没事的。可这里面却牵扯到一个问题，这个老公社卖了房子，是损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的？</p>
谁的利益？</p>
棉站那些没买断工龄的，一直半死不活混到退休的或者还没有退休的职工的利益。</p>
他们没地方班，但公职一直在。工资也发不下来，大家都回家务农了。</p>
但如今不一样了，老棉站是集体所有的，有他们这些职工一份的。要是拆迁了，他们才是最该得到补偿的。</p>
可你们镇政府私自把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卖了，一没经过我们同意，二我们也没见你们分下来的钱。</p>
凭什么？</p>
其实从当时镇政府卖公社，有棉站的职工跑到省城的信|访局，反应问题。从那时候到现在，都一年多的时间了，一直都没有什么说法。在违法拆迁死了那么多人的情况下，都没有传出跟明光有关的不利消息。要不然当时明光也不会打电话为当年的老部下找四爷说情。</p>
也是说，□□部门并没有把这事当成一个要办的事情来办。</p>
怎么说呢？</p>
这事吧，它不好界定。</p>
尤其是牵扯到wENGE的问题。当年的事情不能再往出翻腾了。</p>
可谁知道呢？是这么一封被□□部门束之高阁的信，会被有心人翻找出来。</p>
要翻几十年前的旧案子，矛头对准了当时的公社主任——明光。</p>
明光给四爷打电话说：“妖风从哪起的我都不知道。”</p>
四爷手里捏着的一张老三提供的资料，当时购买了公社那一片做宅基地的人家都有谁。</p>
麻烦麻烦在，一共卖了十六户，其一半跟四爷和明光有关。</p>
头一个是清丰。清丰是花了一万块钱的，这事是老三帮着办的。本来不是大事，但这个时候这可能是一件大事。</p>
第二个是老五，老五在那边买了院子，专门收购废品，做废品收购站用的。</p>
第三个是吴达，这个林雨桐知道，赵爱华有时候带着孙子孙女回老家住。城里的住房毕竟是有些拥挤的。再说了，人都讲究落叶归根，得在老家有个落脚的地方。当时金家老宅边那半拉子院子太拥挤了。</p>
第四个是郑有油，别管认不认，他都是四爷的亲表哥。他没儿子，大闺女是亲生的，小闺女是当年抱养来的。给大闺女招赘了女婿，小闺女他不打算远嫁。说的对象是本村的，他给小闺女买个院子是为了叫孩子离他近便的。</p>
然后再往下是明光的亲人。</p>
钱翠翠，是当年跟着桐桐养猪那姑娘，一起做过临时工嘛。后来成了正事工，当着养猪厂的厂长。</p>
她在县城有房子，不过长期在镇，在镇买了院子。专门挑房子少空地多的，自家种种菜养养花，觉得住在县城美。</p>
还有她弟弟钱进宝，都跟她一样，在镇安家。另外边还有钱进宝的小舅子还有钱翠翠的小姑子。都是城里人，因着太平镇离县城近，如今路好，骑自行车几十分钟到了，感觉回来种菜择菜不去菜市场麻烦。</p>
剩下的八家，或多或少的，跟村或是公社的领导有些沾亲带故的。</p>
这里面未必存在贪污，毕竟这是要花钱的。清丰那么是平房的院子，只花了一万，那些带着二层小楼的，没有三万拿不下来。这得掏真金白银。</p>
好些人不是没看地方，是一把拿不出那么钱来。</p>
而像是清丰这样的，算是当时拿不出来，他三叔都替他垫付了。</p>
有三两个得力的亲戚，能倒腾开钱，不至于叫好机会从眼前溜走。</p>
可要是拿这个去查的话，其实不用查，只把谁谁谁的关系都标注，大家一准都会觉得这里面有问题。甚至心理阴暗的还会猜测，说这是不是四爷和明光提前知道要拆迁的消息，特意拉拔自家人的。</p>
尤其是金家，你看，算起来是老大家一院子，老五家一院子，连老五原先的继子都有一院子，然后是表哥……</p>
可是天地良心，这事要不是这次的事情大，四爷压根没管，更不可能提前知情。</p>
要是别人真往这一方面想，这绝对是大事。</p>
很容易引起民愤的。</p>
四爷跟明光说：“如今不管这妖风是怎么起来的，从根把这个漏洞补，才是问题的关键。”</p>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今是要先补缝隙，然后再查查，这只苍蝇是哪里来的？</p>
可如今都知道要拆迁，房子地会很值钱，这股子热潮越来越炙热了。</p>
四爷说：“不拆迁……”他的眼神幽暗，“太平镇往追朔，历史可推至隋朝。唐朝时，又是边防重镇，明朝时期修建了城郭，城墙直到wENGE时期才被损毁。如今，开发区已经将旅游业发展起来了，那么，为什么要拆迁太平镇呢？复原古镇的面貌，发展旅游业。不是有很多人认为，不该拆迁，怕拆迁之后坐吃山空嘛。如今咱不拆迁了，旅游做的好了，是一个聚宝盆。也是长久之计。”</p>
不拆迁？</p>
事情反倒是好办了。</p>
谁都知道要是镇子发展起来了，对大家是好事。但这钱却再不会从天掉下来。想一来换个几百万的美事，绝对没有。</p>
要是有头脑的，知道给家里改建那种民俗屋，给自家果园改建成采摘园。但懒的动的那一伙子，那对不住了，你的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吧。</p>
他这么一说，明光知道怎么操作了。</p>
他沉吟了一下说：“公社的那片地，还是要退回去的。”</p>
四爷知道他的意思，“我心里有数。”</p>
不是给金家的自己人做思想工作，叫他们主动放弃买的那个院子嘛。</p>
四爷叫了清宁商量，这孩子当年在省城周边的村子里，买了个空院子。当时的手续还是林玉健帮着办的。后来，城市扩建。村子成了城村，再过了几年，拆迁了。</p>
那个院子一共分了三套六十平米的安置房，一直闲置着呢。清宁拿了钥匙，连看都没看。</p>
其实从头到尾，不管是清丰也罢，还是老五也罢，这些人没一家是因着四爷的关系才买到的。可如今，却又不得不把这些给吐出来。</p>
要是非死咬着不放手，当然也没问题了。那是公社的事，你们卖的对不对？</p>
但这无疑会把事情闹大。</p>
其实，这次真是四爷和林雨桐连累了他们。</p>
叫人家放弃，得拿出补偿。</p>
四爷叫了清丰和花花过来，把事情说了，然后说：“放弃那边的院子，给你们一套秦市的房子，两室两厅，六十平的。”</p>
花花先乐意了，有房子叫自家爸妈去省城住了，然后孩子以后学啥的，都好。</p>
林雨桐先把话给说清楚了，“以后那边的镇子要是发展旅游，可能会有不错的前景。而现在谁都知道院子值钱，轻易不会卖了。”</p>
花花点头：“知道！但是条件再好，也得有会赚钱的脑子。再说了，省城的房子什么价？叫咱们守在镇赚钱，只怕一辈子也赚不回来。再说了，家里的院子是有我们一份的。”真不行，拆半个院子出来，也有落脚的地方，怕啥啊？她戳了戳清丰，示意他赶紧答应。</p>
到了老五这里呢，四爷叫老三去问了。问他是愿意要省城的房子，还是愿意要饲料厂前面的门面房。当时英子在镇开饭馆的房子，一半是老二家的，一半是四爷的。四爷的意思，不行把前面自家的门面房赔给老五。那地方最繁华，买的公社那个地方人流量大了。后门挨着后面的巷子，进出个货都特别方便。</p>
老三把老五单独叫出来，把事给说了。</p>
老五这回倒是没犟着，“我知道呢。家里没四哥在面撑着，谁给咱脸。他好大家都好。门面房我不要了，清雪要大学的，将来也要在城里安家，秦市的房子我要一套。门面房算了。”那地方太繁华了，做废品的，其实偏远一点也没事。是在老二家后头的果园子那划出两分的地方搭建个简易的屋子，都能用。</p>
还是要套房子更合适。</p>
而老了吴达这里，吴达更干脆，“四叔，我不添乱。公社把那一万五退给我，行了。多的我一分不要。”</p>
但四爷好一分都不给吗？</p>
明显是人家吃亏了。</p>
不过他先叫老二去找郑有油，看郑有油怎么选。当年救了清涓之后，两家也都来往着呢。郑有油说，说这个见外了。要啥赔偿啊，不要。我是想叫孩子离我近些。</p>
这其实是做了选择了。是想要门面房。</p>
那干脆给了。然后郑有油把门面房给了亲生的大闺女，又找了老三，帮着给他家的大闺女在镇开了一个药店。进货的渠道之类的都是姚思云帮着找的。铺子是两层的嘛，面住人，下面开店。把原来的宅子留着，说是将来给小闺女。</p>
省城还剩下一套房子，给了吴达了。</p>
吴达在县城的房子小，是由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改建成了两居室。厨房做了次卧，阳台改成厨房了。如今孩子大了，其实住着是紧张的。尤其是孩子还需要他妈帮着带，更挤了。如今没有镇的房子，但却能叫孩子去省城学的。林雨桐给赵梅打了电话，孩子入学这些事情，帮着办的很妥当了。</p>
有他们这一带头，再加明光的钱翠翠是亲外甥女。做工作较容易。</p>
十六户人家，转眼有八户愿意退。</p>
剩下的较惶恐了。</p>
老三又找了一个跟他关系好的，用商场的一个柜台的铺位，换了这家伙同意。</p>
如此，过了半了。</p>
事情一下子好办了。</p>
这事办的极快，赶在过年的时候，退款全都收到了。</p>
公社把卖出去的地收了回来。</p>
其实公社也惶恐着呢，毕竟他们下面的一点失误，却连累了面那些了不得的人物。能这么快叫一切恢复到之前，那是万幸。剩下的事情，爱怎么着怎么着去吧。跟他们这些小人物再没关系。</p>
而且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说是太平镇要复原古镇的风貌。好像是县志都被借走了，找专家去做规划设计图了。</p>
是不是要复原古镇风貌这个不知道，但县志被借走了，这确是真事。</p>
因此这事的可信度是极高的。</p>
然后大家该干嘛干嘛去了。</p>
而此时，临近年关的时候，江汉带着江山进门了。</p>
进门说：“兄弟，对不住啊，这小子到现在都没历练出来，还是着了别人的道了……”</p>
事竟然是从江山身起的。</p>
四爷跟着叔侄俩去了书房，谈了两个小时左右才出来。</p>
林雨桐进去送水送茶，他们并不避着她，她也听了几耳朵。</p>
说来说去，不外乎利益二字。</p>
江山在秦市市|长的位子，推行的东西触及到某一方的利益了。据说那位也是京城一位太子爷，江山不给面子，那位能饶了他。</p>
这不光是要给明光一个教训，也是要四爷和江家一个教训。</p>
江山特别激动：“……这也不是第一次冲突，之前因为金矿的事情，有过一次……”</p>
江汉哼笑：“还是太焦躁！”</p>
这事不能急，你得有耐心静静的等着，趁他不备，直接拿住七寸。要么直接摁死，再不能翻身。要么你别招惹他。</p>
像是这种你给我一巴掌，我还你一拳的事来来回回的，有什么意思？等把事情弄大了，都收拾不了了，等着找大人来收拾这烂摊子。</p>
江山问四爷：“金叔，这次这么算了？”</p>
算了？</p>
四爷笑，只对江汉说：“喝茶！”</p>
回去的路，江山问他叔：“那位是啥意思？真是好性子。”虽说自己认了直接冲突的人是自己，但这从自己身越过去直接对准明光，很说明问题。人家没打算把自己如何，自己是个由头，明光是明处的目标，这暗处的目标是谁，他不信对方听不明白。</p>
可明白了，却什么都没做。自家叔叔专门带自己门，已经是态度了。是在提醒他，那些人的目标并不是江家。要不然，自己该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事实，都要事情出了，自己也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否则以两家的关系，早示警了。</p>
这意思想来他是该明白的。</p>
江汉半眯着眼睛：“你真当他是菩萨？”</p>
江水摇摇头，要是真菩萨，乔家最后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p>
这人的厉害之处在于，到现在都没几个人看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p>
江山提醒江水：“不要坏了别人的事……他闭嘴一言不发……那是说还不到时候……”</p>
江水‘嗯’了一声，“我乖乖的听话。”</p>
江山睁眼瞥了侄子一眼，然后叹气。一说自家这侄子，也是从小在这个氛围里养大的，怎么不人家一野路子出身的呢。</p>
今年过年的气氛很好，四爷这边呢，是留在京城的侄子侄女都来了。</p>
而老家呢，都在老二那边过年呢。</p>
老五两口子也去了，看表情还挺高兴的，竟是拿着点心和家里种的绿豆红豆来了，反正是没空着手。</p>
马小婷跟英子套近乎：“咱们这往后，都是城里人了。”</p>
在城里有房子，这是几辈子都不敢想的事。</p>
还问说：“二姐给四嫂那边捎东西不，家里今年种的绿豆可好了，给捎带点，熬汤泡豆芽都好……”</p>
英子可不敢占马小婷的便宜，连连摇头：“不少带东西，清平今年都没回来，谁捎带？”</p>
“你是还有咱家姑爷呢？”</p>
是问徐强。</p>
英子说：“把他爸他弟弟都接去京城过年去了。”</p>
李仙儿说：“还想着清平要是回来，给清远捎点啥回去。你看孩子那么大的喜事，我跟他大伯也没赶。”然后又朝外指了指，“我们家那媳妇……闹心！那天把你大哥给打了，我们是又气又是羞，都不好意思出门……”</p>
这是解释给清远办喜宴的时候他们为啥没来的事。</p>
这话肯定是假的，不过是看着给了清丰一套房子，才说这话的。</p>
完了又挑事：“给了清丰一套，给了老五一套，这罢了。反正房子姓金。她赵爱华算是哪根葱？吴达姓吴，凭啥给他？脸咋那么大呢！给他他要，也不怕撑死了！”</p>
杨美丽去厕所，从厨房门口路过得去后院，然后听见她婆婆的话了。</p>
于是在院子里可大的声音骂道：“李仙儿，你真是亏了人了！怪不得人家都说金老大家两口子不是东西。你还真不是个东西。我四叔爱给谁啥给谁啥，你给人家立下啥功劳了，非得把啥都给你？还说人家脸大，不怕撑死？你咋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你的脸有多大！啥也给你，你也不怕你撑死。我给你说，少搅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想要房子哩！话我说到了，我要咱现在这一院子，少打着我的旗号搅事儿。你都不是个搅事儿精，你根本是个搅屎棍！”</p>
巷子里来来往往的都是拜年的人，然后听了个全场的热闹。</p>
吴达吴双两人带着媳妇过来拜年，刚赶这一出，一进门，杨美丽说：“我可是为你们抱打不平哩。一会儿该给新媳妇红包的时候，可不要拿三五块的恶心人。”</p>
吴达媳妇多精明啊，一听知道咋回事，从身掏了五百递过去了，“你是个直肠子的人，嫂子知道。”</p>
然后李仙儿头低的低低的，坐在灶台前，脑袋都不抬一下。脸红的跟谁扇了她几个巴掌。</p>
杨美丽却全然不觉得她干错了啥，特别高兴的把钱接了。</p>
然后抱着肚子往厕所跑：“这一泡尿可是憋死我咧。”</p>
等杨美丽走了，李仙儿才对外面的吴双吴达这些人说：“那是个二愣子，你们可都别计较，好我的娃们些哩，我跟你大伯这也是碰这么个儿媳妇，有啥办法么？跟她吵，还怕人家笑话哩。不能跟她一般见识！”</p>
这些人笑笑应付事，心里咋想的，谁知道？</p>
马小婷说风凉话：“大嫂子，也别只挑拣儿媳妇的不是。我看美丽这娃挺能干的。”</p>
这话倒是真的！</p>
说能干，是真能干。</p>
老大家把地给租出去了，六口的地。但这不包括刚进门的新媳妇的地。</p>
杨美丽找村，把自己的地给要下来，然后又租了别人家五亩地。一共六亩多地。都种菜了。</p>
每天早带着鲜菜去县城卖，少赚了？一点也没！</p>
但一点，她自己赚的钱，她自己花。谁想花她的钱，她亲爹亲妈都不行。是清收，再怎么哄，哄不出一分出去。</p>
而且居家过日子，她也不掏钱。我是嫁进来的媳妇，养活我是你们金家的事。是地里那些菜，都不给家里补贴的。卖不了的全送到娘家，夫家一口也别想碰。据说李仙儿摘了一把葱叶子，被杨美丽搬了石头把做饭的铁锅都给砸了。</p>
人家还说了：要吃我的菜，也行！这家得我来当！</p>
入冬的时候种了一茬反季节的菜，年前赶好价钱了。叫李仙儿和金满城住到地里去看着菜地，他们不去，清收也不去。然后人家叫她自家的娘家妈去。年前，给她妈又是买衣服买首饰，又是给钱买年货，次次都当着李仙儿的面。</p>
在外面说了：“叫他们懒！懒喝稀的去！我是吃一块肉扔一块肉，也不给他们白吃。”</p>
人家说到做到。馋了自己下馆子。但绝对不会说给家里割一斤肉。</p>
有时候去县城卖菜，菜剩下了，找英子，全给英子，不要钱。</p>
英子哪不好意思？给的少了都觉得是占了小辈的便宜。</p>
她不止一次的跟老二说：“你看那孩子傻吗？其实一点也不傻。”</p>
要不然不能把卖不了的菜全都推给她。买她的烂菜都买人家的好菜贵。</p>
但却对这么一个又憨又直的人讨厌不起来。</p>
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好歹。反正是跟英子熟悉了之后，好像觉得英子对她不错，人家想解馋了，吃个猪蹄烤鸡啥的，也知道过来分给英子一半了。</p>
不过说话还是不好听，话是这么说的，“给你你吃。反正你不吃也是喂狗的。我不会拿回去叫那些懒怂吃的。”</p>
英子：“……”</p>
老二在一边笑，等那孩子走了问英子：“侄儿媳妇给的肉香不？”</p>
英子知道他这是挤兑她，自嘲的笑：“跟狗抢来的，能不香吗？”</p>
反正嫁过来半年，谁都知道这孩子憨，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是能干。有那好事者算了一笔账，说这半年，光是种菜，这姑娘挣了两万多。</p>
还顺带着泡豆芽卖豆苗呢。</p>
可金家那三口，却还是指着李仙儿一天的七八块钱过日子。清收有一次偷了杨美丽十几块的零用钱，被这姑娘拿着铁锹一下子给敲到脑袋了，血呼啦的一片子。从哪之后，再不敢碰他媳妇哪怕是一分钱。</p>
马小婷说杨美丽能干，这是真心话。</p>
她说：“以后还是要跟儿媳妇一块过日子的，家叫儿媳妇当了，有啥不行的？反正家用有她操持，你这才是享福哩。”</p>
吃饭的时候，李仙儿借着这么多人，说了：“美丽啊，你想当家那当吧。妈之前不是说不叫你当家，主要是怕你年纪小……”</p>
“你拉到吧！”杨美丽嘴里含着肥肉片子，含混的道：“叫我当家，是想吃我的喝我的！我知道，家里都过不下去了。过年割了二斤肉，昨晚包了饺子啥也不剩下了。要不然你们肯今儿来吃饭。说是团圆，其实是混饭。”</p>
说的金满城和李仙儿两口子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p>
人家杨美丽吃她的，“要想跟着我吃饭也行。我叫你们干啥干啥。赶紧吃饭，吃了饭都下地！”用筷子指着金满城，“你，去浇地。青菜靠一泡水，水到了，一晚能长出半匝长。”说完，转着筷子换了方向，指着李仙儿，“给我间苗去。这个时节菜苗子都能卖好价钱。”</p>
然后大年初一，吃完午饭，老大家一家四口下地去了。浇水的浇水，间苗的间苗，清收摘菜，杨美丽择菜。得把菜简单的清理一遍，根不带泥土，烂叶子得扔了。干净了，菜价高了。人家一斤一块，她是一块五一斤也有人买。</p>
英子给林雨桐打电话的时候学呢：“肉甜了半辈子了，也甜不下去了。那儿媳妇恨不能把那两口子当牲口使唤。”</p>
反正说出来，不管是谁，同情他们的真没有。听着觉得解气的，却真不少。</p>
林雨桐问起：“如今对不拆迁的事，咱那边大家还有啥不满的情绪没有？”</p>
“那有些人肯定还是有的。”英子说，“大部分吧，倒是觉得改建更好，这才是给子孙后代找了个铁饭碗。你不知道，咱们镇靠近街面的院子，如今都吵成三十万了。咱老宅不是面是老城墙嘛，有些人说，咱原来对门的那一排还是会拆迁，在原址建城楼。真要是那样，我跟你说，那老五家可真占便宜了，城墙根下的院子，街面还值钱，都有人愿意出五十万了。”</p>
那这可不少了！</p>
问题是价钱再高，这个时候只怕也没人卖。</p>
“老大家两口子能后悔死。”英子嗤笑，“当年那话是咋说的，刚开始说是长子不离家。后来见咱们弄好饲养场的房子了，非闹腾着要。如今可不吃亏了！要是当初不离家，把老五分出来，这会子，真是坐在家里收钱了。”</p>
谁说不是呢！</p>
说完了公事，英子又说起私事：“徐天去京城之前，来家里了一趟，意思是想等今年后半年，把清宁和强子的婚事办了。你说这是不是有点着急？”</p>
林雨桐笑：“也不算是小了，又都有经济能力。只要孩子们有意向，办了也好。稳当下来了……”</p>
然后挂了电话，她看自家闺女。</p>
俩孩子是一天生的，那个都准备结婚了。自家这个到底是个啥打算啊？</p>
她问孩子了：“你跟严格是怎么回事？”</p>
“怎么怎么回事？”清宁莫名其妙了一句，恍然，然后失笑，“那么回事呗，还能怎么回事？我跟你说啊，我的亲妈咧！别催我！我这正到了关键的时候，下个月我得去酒泉，这次之后赶在年底说不得还能再发射四号。再往后，是载人了。这是要载入人类史册的事情，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说这么私人的事呢？”</p>
清远从楼下来，说：“我觉得人类繁衍，才是大事的大事。”然后说他爸，“是不是国家的政策也得适当的放宽一点。如说，一些高智商的，该鼓励他们多生孩子，不能浪费这么优秀的基因。”</p>
差没说把他姐关起来只叫生孩子的话了。</p>
清宁抓起橘子朝弟弟扔过去，“滚蛋吧你！”</p>
清远一接，剥了皮吃了，然后去玄关换鞋，要出门。</p>
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小伙子，白色的高领毛衣，牛仔裤，换运动鞋，原地蹦跳两下，这才抓大衣，黑色的呢子大衣，不知道啥时候还多了一蓝色的围脖。穿之后人模狗样的，朝林雨桐喊：“妈，我出去一趟，许是晚不回来吃饭。”</p>
清宁贼笑：“小子别遛！老实交代，围脖哪来的？”</p>
清远侧脸对着老妈，正脸对着他姐龇牙咧嘴的，但语气却特别温柔，“想吃糖栗子吗？晚回来给你带，热乎的！”</p>
转移话题了！</p>
果然是有问题。</p>
清宁偷偷戳她妈，示意她妈审问审问。</p>
这一闪神的工夫，叫这小子给跑了。</p>
林雨桐和四爷对视一眼，这是真大了。瞒着爹妈的越来越多了。</p>
今年的情人节，是正月初三。</p>
林雨桐一早起来，不见家里的猴孩子了。得！这都出去过节去了。</p>
但两人不行啊，还得值班。</p>
不过到办公室之后，林雨桐收到四爷叫人送来的玫瑰，惹的单位下值班的人都议论纷纷。</p>
林雨桐又拿了巧克力叫人给四爷送去，算是礼尚往来。</p>
好些人都打趣，老夫老妻的，还学起了年轻人。</p>
徐强要带清平出去，清平没答应他，徐天带着孙俊来京城了，过几天要回去，把人家撇在家里算怎么回事。</p>
她说要去一起去，一起出去逛逛。</p>
徐天是不知道还有情人节这种节日的，孩子们叫出去玩，那出去玩。孙俊看啥都稀，但从来不主动要。遇到小吃，清平也买一些给他尝尝，这孩子嘴里不停的说谢谢。</p>
徐强特稀罕清平这股子劲，只两人的时候她也矫情。但接人待物，从来不含糊。他说：“你放心，我以后天天叫你过的跟情人节似的。”</p>
清平心说：想来此刻说这话的心是诚恳的吧。</p>
严格呢，年前去了蒙省，去看了爷爷跟父母，初二晚才到顺便去大伯家和小姑家拜年，初三陪清宁一天，得回部队了。</p>
约会去什么地方？</p>
答案！</p>
实验室。</p>
在实验室里陪清宁。</p>
这事他倒是挺乐意的。进进出出的他也看了，年轻的除了清宁，其他的都在三十四五说话呢。她再这里面，绝对属于异类。</p>
而且这个妖孽到后半年，连博士学位也攻读下来了。据说两家母校都有叫她留校的意思。</p>
他说：“徐强都开始布置新房了，我呢？你觉得啥时候能转正。”</p>
“那你得问我爸去。”清宁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跟他闲磕牙。</p>
问你爸啊？</p>
也行吧！</p>
是得找个机会问问的。</p>
然后又说起闲话：“高洁跟我堂哥也准备结婚，这事你知道的吧。”</p>
清宁愣了一下：“真看你堂哥了？我纳闷了，到底是看你堂哥什么了？”</p>
这叫人咋说呢？</p>
严格说：“如今跟几个朋友合伙做生意，倒腾电脑配件呢。我看着也还行。”</p>
“还你钱了？”清宁这么问。</p>
严格耸耸肩膀，并没有！</p>
那还好个毛线，“你知道韩超人家现在干嘛呢？听徐强说，光是预定出去的农用车，年前挣了十几万。这一年下来，你算算人家能挣多少？”</p>
那谁知道她是咋想的？</p>
人家落魄的时候她是死活要跟着，人家要发达了，又死活不回头。</p>
“你是不是蠢？”清辉也这么说甜甜。</p>
两人没和好，清辉也没忍心直接把人给赶出去，他先开始住徐强那里，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搬到公司住了。</p>
结果今儿情人节，他的手机一直响，是甜甜打来的。他没接，想着估计是想和好的事。他想晾着她，直到她知道他的态度。他说的分手的事，是认真的。</p>
然后没接电话她找来了。</p>
是给自己还钥匙的。</p>
清辉都愣住了：“找到地方住了？”</p>
“找到了。”甜甜低着头，脚不停的蹭着地面，“我的东西我都搬了……我今天走了……”</p>
“走哪去？跟谁走？联系你哥了？”他问。</p>
甜甜摇头：“他结婚了，我嫂子不叫他管我，他肯定是不管我的。”她看清辉，“我知道你也不管我了。我肯定得自己管我自己……”</p>
“所以呢？”清辉看她，“你什么打算？”</p>
“我又找了个男朋友。”甜甜小心的看清辉，“他是我们超市卖猪肉的。人长的没你好，但是可有力气了。他说他是要跟我结婚的，我搬到他那边去住……”</p>
清辉皱眉，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还以为她会跟自己死磕呢，结果转脸去找下家了。</p>
但还是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蠢？他跟你结婚，那我问你，他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谁？是不是已经结婚有娃儿了，这些你都问清楚了？去他的家里看了？”</p>
“他不会骗我的！”甜甜低垂着头，“我信他不会骗我。”</p>
“铁了心要跟他？”清辉这么问。</p>
甜甜说：“跟他没啥不好！他是没你挣的多，但是他肯把家里的钱都给我花。”</p>
现在这超市里这些摊位，也都是租出去的，看着在超市班，其实人家是自家的摊子。</p>
论起挣钱，一般的班族肯定是要好一些的。</p>
清辉收了钥匙，又给了她一把钥匙，另外是一个地址，“这是通州那边的一个小房子，面积不大，四十平的样子。是以前的老楼，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我给买下来了。都已经过户好了。这地方，别叫谁知道。要是对方靠不住呢，你好歹还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用看谁的脸色，也不用去委屈你自己。这房子要不了一两年大概要拆迁。你也别要大房子，换俩高层的小公寓。自己住一个，还能租一个。赚的租金够你用的。要是碰对你好的，你好好过日子，有房子的租金在，你也不是没收入……过日子也能理直气壮。其实……还是我对不起你……”</p>
甜甜‘哇’一下哭了：“我后悔了清辉……我真的后悔了……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我跟他睡了一回……你要是不嫌弃我……我回来还跟你过……啥都听你的行不行……”说着，过去抱着清辉不撒手，“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跟你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跟我好了，我也没想过从你要钱……真的……清辉……我是心甘情愿的跟你的……我现在都不跟你一起过了，还咋要你的东西……我长这么大，我爸我妈都没这么为我想过……也是你，怕我被人骗了，怕我被人欺负，怕我过的不好……你闹啥子要这样嘛？我都舍不得你了……”</p>
清辉把钥匙塞给她：“要走走吧。以后长点心。还有……别回来了！咱俩见还不如不见……”</p>
甜甜打着嗝，一步一步往出走，走到门口了，脚步又停下来，“有件事，我想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p>
清辉看她：“还有什么要求？”</p>
甜甜摇头，攥紧手里的钥匙，“我在超市里，帮着那谁卖肉，帮着送货的一个阿姨……我瞧着有些面熟。”</p>
什么意思？</p>
甜甜说：“你的照片我都看过，我觉得她是那个你不跟我说是谁的阿姨。”</p>
没告诉她是谁的阿姨？</p>
清辉面色一变，那是自己的亲妈！</p>
他一下子急切起来：“哪家食品公司给你们送肉？”</p>
甜甜说：“我记不住，回头问清楚了，发给你……”</p>
清辉哪里等的了，拿了车钥匙走：“我送你回去，你帮我去问问……”</p>
男女这点事的伤感，被这事给冲的一点也不剩了。</p>
车到了超市门口，甜甜扭扭捏捏的，“那什么，他不知道我之前交过男朋友……”</p>
清辉不明白这话是啥意思，看她：“……”</p>
甜甜脸涨的通红，“给他那什么那晚……我月经刚刚来了一点点……出了点血……”</p>
清辉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是想说对方一直以为她是第一次。</p>
这种事吧。</p>
清辉真是……“我知道了！”</p>
甜甜正要下车，然后猛地顿住了，头往下一缩，“看侧面……停的那辆车是……”</p>
清辉朝那边看过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正在开冷藏车厢的门，然后侧面的巷子里出来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看年纪应该有三十来岁吧。面相很憨厚。身挂着一个超市统一服饰黄色的小围裙，有点滑稽。两人站在车厢处说着什么，好像对车厢里的货物品头论足。</p>
他问：“那个跟铁塔似的男人，是你新找的？”</p>
甜甜瞪眼：“咋说话呢？咋叫铁塔似的！男人不壮实一点叫男人？他是你强，哪哪都你强！”</p>
清辉马明白这话的意思了，这是说男女那点事。</p>
这个女人，不能给一点好脸。</p>
“你最好好好说话，要不然我要我的房子。”他回头也瞪她。</p>
甜甜刚要犟嘴，然后眼睛一扫外面道：“你看，是不是你家照片的那个人？”</p>
清辉扭脸看过去，紧跟着面色变了，那个女人烫着一头卷发，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看不出来是男是女。然后慢慢的走到络腮胡男人的边，给她递了个保温杯子过去。</p>
他看见，女人怀里的孩子伸着胳膊要男人抱，男人的笑声爽朗又利落，“等爸忙完再说，叫你妈抱着……”</p>
然后把从铁塔那里收来的钱直接塞到女人身前挂着的包里。</p>
那个女人的脸瞬间扬起了他极为熟悉的笑，那是只有看见钱才会露出来的表情。</p>
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p>
清辉觉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眼窝子不由湿了，低声跟甜甜说：“去吧。好好过日子。”</p>
甜甜猫着腰下去了，也没敢跟清辉摆摆手。</p>
清辉也没在意，发动车，跟着那俩冷藏车汇入了车流里。</p>
甜甜眨巴着眼睛，低着头把泪水逼回去，仰起脸却对着对面那个扛着半片子猪肉的汉子摇摇胳膊。</p>
清辉在车镜里看见了，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紧跟着前面的车，半点都不曾放松。</p>
看着那女人抱着孩子跟着男人去送货，看着那女人从车里拿出热水壶和奶粉给孩子冲泡，看着男人把饭喂到女人的嘴里，看着女人满足的笑。</p>
这一刻他说不清楚心里那股子的感觉。</p>
莫名的，酸酸的，涩涩的，在听见那孩子咯咯咯笑着喊妈妈的时候，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决堤而下！</p>
那也是自己的妈！</p>
天慢慢的黑了，华灯初的时候，冷藏车驶出了市区，停在郊区的一处民房门口。</p>
然后男人先下车，女人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紧跟着下来。</p>
男人摸出钥匙打开大门，扭过身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停在路边的那辆还亮着灯的车。</p>
“看什么？”何小婉问了一句。</p>
男人道：“这车跟了咱一路了。也不知道是干啥的？”</p>
“哪辆？”何小婉扭头去看，车灯亮着看不见车里的人的脸，“那辆吗？”</p>
男人‘嗯’了一声，“行了，咱到家了。管他想干什么呢。”</p>
何小婉‘哦’了一声，抱着孩子要往里走。然后脚步猛的顿住了，把怀里的孩子往男人怀里一塞，撒丫子往巷子口跑。</p>
清辉不知道怎么想的，车迅速的掉头，然后油门踩到底，冲了出去。</p>
这一刻，他怕了！</p>
何小婉追着跑着眼看着走远了，她知道是猜对了。这是清辉！这是自己的儿子！</p>
“清辉……清辉……”她一声声的喊，可连车尾灯都瞧不见了。</p>
男人追过来，“怎么了？谁啊？”</p>
“我儿子！我儿子！”何小婉蹲在哭的嘶声力竭，“我儿子……儿子啊……妈也想你啊……”</p>
男人扶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扶她，“你这……赶紧起来……你看你的哭的……明儿我出去打问打问，肯定是能问到的。”</p>
清辉将车开出多远已经不知道了，停下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p>
他打通了他爸的电话，老三正迷迷糊糊的呢，接了电话从卧室出来，躲阳台，“怎么了？这个点打电话……把你妈都吵醒了……”</p>
清辉沉默了半晌：“我妈在京城……”</p>
“你妈在家……”话没说话，老三反应过来了，他说的妈妈不是家里这个。他不由的把声音放的更小些：“找你去了？”</p>
“没！”清辉深吸一口气，“碰见的。我远远跟着……好像又结婚了，还生了个孩子，我也看不出来大小，大概是两岁……也可能是三岁……”</p>
老三倒是没表现出来惊讶，只是半晌都没言语，然后才问：“那你看她过的好吗？”</p>
还不错的！</p>
那个男人对她好像不错，至少自家老爸是没有那么多耐心对待她的。</p>
他的嗓子堵眼觉得跟堵了块东西似的，“……我在通州买了房子……是我给我妈准备的……我还想着等将来她回来了，怎么安排才能照顾到她……”然后又自嘲的笑，“如今是用不了……”</p>
老三吸吸鼻子，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才说，“你妈那人，其实还行。要不是跟了我这么个人，其实她也能把日子过好的……你现在也是个男人了，过去理解不了的事，估摸着现在也能理解了……”</p>
清辉笑：“爸，我跟甜甜分开了……你……跟我妈说一声。说之前是我不对……其实……甜甜也挺好的，要不是遇见我……”</p>
老三真笑了。</p>
“谁也不想当负心汉，但当一回负心汉算是成长了……”</p>
正说着呢，阳台的门被推开了，姚思云过来：“谁负心汉……”</p>
吓了老三一跳：“说清辉呢！清辉跟那姑娘分手了。”</p>
姚思云把电话接过来，叫了一声‘儿子’。</p>
这一声‘儿子’叫的清辉的眼泪又下来了，“妈！”</p>
姚思云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要是实在不愿意分手也没关系的。日子还得你自己过。要是心里难受，去找那姑娘。可别哭了，你这一哭，妈这心里难受。我是你妈，总是希望你好的。咋都行的？别勉强，不用太管我跟你爸的想法……”</p>
“妈！”清辉吸了吸鼻子，“妈，我想你了，我想回家。”</p>
姚思云被说哭了，擦了眼泪，“想回家回吧。妈给你做好吃的。”</p>
挂了电话又说愣在那里的老三：“什么叫做谁也不想当负心汉，当一回负心汉算是成长了。这都什么狗屁道理！那些被你们负心的女人怎么办呢？活该了！叫你们拿去练手了？你要是再敢拿你那一套出来教我儿子……金老三……我跟你说……咱俩没完……”</p>
老三搂着女人的肩膀往里面推，“行行行！没完没完。我怕你跟我玩了。没完才好！没完才好！最好你下辈子跟我都没完！”</p>
过了大年初三，清辉突然要回老家，公司叫清丰暂时帮着看着。</p>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p>
徐天说：“要不去我跟清辉一起走，还有个伴儿。”</p>
可这才来了几天？</p>
徐天固执的很，“在这儿我不喜欢。吃的不喜欢，住的不喜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厂里我是干一天，那到处都是能说话的兄弟。我在这儿，真能憋出病来。”</p>
好说歹说不行。</p>
清平说：“孙俊好容易出来一趟，还没玩呢。”</p>
结果这孩子说：“我的作业还没写完。爸给请的家教老师说正月初七过来课……”言下之意，也该回去赶紧写作业了。</p>
于是将人送飞机。一路有清辉照看，也没啥可操心的。</p>
清辉问林雨桐和四爷有啥要带的没，林雨桐倒是收拾了两件东西，是丸药和衣服，都是给老师的，叫清辉顺道给送到周扬手里。</p>
她又问四爷有没有要带的，四爷摇头：“估计过完年，我还得去秦市一趟，不带什么了？”</p>
怎么还要去秦市？</p>
四爷说：“三公经费……打算拿秦市做个试点……”</p>
怎么又扯到三公经费去了？</p>
三公经费是指财政拨款支出安排的出国费、车辆购置及运行费、公务接待费这三项经费。</p>
这几年是越演越烈了，公款吃喝都是小意思，你看那出国考察团里，几个是干正经事的，有几成又是跟去的家属？</p>
屡禁不止！</p>
其实，可以做试点的地方很多，肯定也都积极响应的。但是你这不声不响的放在了秦市。为啥非要是秦市呢？</p>
林雨桐斜眼看他：“到底像干嘛啊？”</p>
问我想干嘛？</p>
呵呵！</p>
你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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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明光可不是以前的明光了。手机端 m.</p>
彼此相识于微末。如今看四爷和林雨桐的职位是告了。但说实在的, 明光走到现在的职位也不低了。从当初的公社主任, 到副县、县、又在市里当过市|长，而如今是常务副省。论起权利可也不算是小, 省政府的二把手，是小官吗？</p>
级别是一样的, 甚至权利，也是不一样的。</p>
不过是他现在面临着退居二线，年龄到线了嘛。而四爷和林雨桐正是壮年, 要是没有意外, 尚且有二十多年的政治生|命。</p>
再算如今的级别，将来会走到哪一步？</p>
这都是不敢想的事。</p>
因此, 大家在明光身贴着四爷和林雨桐的标签, 而不是两人身贴着明光的标签。</p>
但是两者之间的关系，却是公认的，属于非常亲密的这一类。</p>
可太平镇的事，是怎么牵扯出一省大员的？</p>
拆迁？</p>
太平镇想要拆迁, 短期内是办不到的。</p>
当然了，下面的老百姓不知道啊，好些人还真谋划着拆迁的事呢。</p>
当时的老公社, 后来搬迁了, 剩下的老院子老房子，在还没传出要拆迁的风声的时候, 都划分一片一片的给卖出去了。</p>
当初清丰叫老三买院子, 买的是这一片的。是看里面有当时的盖的平房, 省的花钱盖房子。</p>
是这一片地方出了问题。</p>
农村买卖房屋这种的，很少有当时能办的下宅基证这些东西的。都是合同写了，人作保了。确实是有这么一码事了，行了。人先住着。</p>
至于那些手续证件，慢慢办吧。有时候还是一个村，由村里出面把这些东西一起办下来。</p>
私人买卖都是如此，诚信不存在问题。反正都不是多值钱的东西。犯不混赖。</p>
试想一下，跟私人买卖房屋都是如此，这跟镇买卖的房屋，还怕手续办不下来，还怕耍赖？</p>
交了钱，写了合同，这算是有这码事了。</p>
镇倒是没问了那么点钱和地，跟群众闹起来。</p>
可这里却存在一个特别老的问题，那是有人举报了，说是这里面存在着侵吞集体资产的事。</p>
那这问题可大了。</p>
怎么牵扯去侵吞集体资产了呢？</p>
当时的老公社，前后是棉站。是收购棉花的站点。当时这个收购站一类的单位，那是较有钱的单位了。里面又是二层小楼，又是平房的盖了不少。</p>
当时的公社呢，是个破烂的院子。</p>
得是七六年哪一年，下了差不多四十多天的连阴雨，那一年的秋粮整个都烂在地里了。那公社的破院子破房子根本经不住。而当时的公社主任明光说，从棉站借一栋二层的楼，暂时作为办公的地点。当时公社是真没钱。而棉站呢，又是真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p>
当时的棉站也受公社管，借用个地方，不是大事嘛。</p>
这么说定了，公社挪在了棉站的里面。为了方便办公，棉站的大铁门拆了，进去是一个大广场，那个时候当地的人都知道是咋回事。</p>
后来市场化了，棉站跟当时的供销社一样，慢慢的呢，退出了历史舞台。老职工都不去班了，或者是直接买断工龄了。偌大一个棉站空下来了。</p>
然后公社自然把那些闲置的屋子利用起了了。</p>
在公社班的，基本都能分一间宿舍。什么办公社、会议室的。</p>
这么宽敞的地方，没必要挤着嘛。</p>
随着时间的流逝，知道当年的事的已经不多了，公社更是几年换一个书|记镇长的，谁还翻wENGE 以前的老账？</p>
后来更是嫌弃这里的房子太老，老房子阴暗，有些老档案什么的都返潮了。于是整个都搬迁了。镇子通往县城的那条路边，划了一块原来的荒地的盐碱地，做了镇政|府的新址。紧跟着，原来那些紧靠着公社的派出所、电管站、税务所之类的，都跟着搬迁了。靠着新的镇政府盖了一长溜子。而老公社这里这彻底的闲置起来。</p>
再后来，与其闲置起来荒废了，不如卖了，算是一举多得的好事。</p>
可谁能想到，太平镇还有被拆迁的一天？！</p>
拆迁意味着很多很多的补偿款。</p>
当然了，这都是谣传。</p>
可下面的群众不信这是谣传啊，反正一个一个说的有鼻子有眼。</p>
历史遗留问题，本来是没事的。可这里面却牵扯到一个问题，这个老公社卖了房子，是损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的？</p>
谁的利益？</p>
棉站那些没买断工龄的，一直半死不活混到退休的或者还没有退休的职工的利益。</p>
他们没地方班，但公职一直在。工资也发不下来，大家都回家务农了。</p>
但如今不一样了，老棉站是集体所有的，有他们这些职工一份的。要是拆迁了，他们才是最该得到补偿的。</p>
可你们镇政府私自把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卖了，一没经过我们同意，二我们也没见你们分下来的钱。</p>
凭什么？</p>
其实从当时镇政府卖公社，有棉站的职工跑到省城的信|访局，反应问题。从那时候到现在，都一年多的时间了，一直都没有什么说法。在违法拆迁死了那么多人的情况下，都没有传出跟明光有关的不利消息。要不然当时明光也不会打电话为当年的老部下找四爷说情。</p>
也是说，□□部门并没有把这事当成一个要办的事情来办。</p>
怎么说呢？</p>
这事吧，它不好界定。</p>
尤其是牵扯到wENGE的问题。当年的事情不能再往出翻腾了。</p>
可谁知道呢？是这么一封被□□部门束之高阁的信，会被有心人翻找出来。</p>
要翻几十年前的旧案子，矛头对准了当时的公社主任——明光。</p>
明光给四爷打电话说：“妖风从哪起的我都不知道。”</p>
四爷手里捏着的一张老三提供的资料，当时购买了公社那一片做宅基地的人家都有谁。</p>
麻烦麻烦在，一共卖了十六户，其一半跟四爷和明光有关。</p>
头一个是清丰。清丰是花了一万块钱的，这事是老三帮着办的。本来不是大事，但这个时候这可能是一件大事。</p>
第二个是老五，老五在那边买了院子，专门收购废品，做废品收购站用的。</p>
第三个是吴达，这个林雨桐知道，赵爱华有时候带着孙子孙女回老家住。城里的住房毕竟是有些拥挤的。再说了，人都讲究落叶归根，得在老家有个落脚的地方。当时金家老宅边那半拉子院子太拥挤了。</p>
第四个是郑有油，别管认不认，他都是四爷的亲表哥。他没儿子，大闺女是亲生的，小闺女是当年抱养来的。给大闺女招赘了女婿，小闺女他不打算远嫁。说的对象是本村的，他给小闺女买个院子是为了叫孩子离他近便的。</p>
然后再往下是明光的亲人。</p>
钱翠翠，是当年跟着桐桐养猪那姑娘，一起做过临时工嘛。后来成了正事工，当着养猪厂的厂长。</p>
她在县城有房子，不过长期在镇，在镇买了院子。专门挑房子少空地多的，自家种种菜养养花，觉得住在县城美。</p>
还有她弟弟钱进宝，都跟她一样，在镇安家。另外边还有钱进宝的小舅子还有钱翠翠的小姑子。都是城里人，因着太平镇离县城近，如今路好，骑自行车几十分钟到了，感觉回来种菜择菜不去菜市场麻烦。</p>
剩下的八家，或多或少的，跟村或是公社的领导有些沾亲带故的。</p>
这里面未必存在贪污，毕竟这是要花钱的。清丰那么是平房的院子，只花了一万，那些带着二层小楼的，没有三万拿不下来。这得掏真金白银。</p>
好些人不是没看地方，是一把拿不出那么钱来。</p>
而像是清丰这样的，算是当时拿不出来，他三叔都替他垫付了。</p>
有三两个得力的亲戚，能倒腾开钱，不至于叫好机会从眼前溜走。</p>
可要是拿这个去查的话，其实不用查，只把谁谁谁的关系都标注，大家一准都会觉得这里面有问题。甚至心理阴暗的还会猜测，说这是不是四爷和明光提前知道要拆迁的消息，特意拉拔自家人的。</p>
尤其是金家，你看，算起来是老大家一院子，老五家一院子，连老五原先的继子都有一院子，然后是表哥……</p>
可是天地良心，这事要不是这次的事情大，四爷压根没管，更不可能提前知情。</p>
要是别人真往这一方面想，这绝对是大事。</p>
很容易引起民愤的。</p>
四爷跟明光说：“如今不管这妖风是怎么起来的，从根把这个漏洞补，才是问题的关键。”</p>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今是要先补缝隙，然后再查查，这只苍蝇是哪里来的？</p>
可如今都知道要拆迁，房子地会很值钱，这股子热潮越来越炙热了。</p>
四爷说：“不拆迁……”他的眼神幽暗，“太平镇往追朔，历史可推至隋朝。唐朝时，又是边防重镇，明朝时期修建了城郭，城墙直到wENGE时期才被损毁。如今，开发区已经将旅游业发展起来了，那么，为什么要拆迁太平镇呢？复原古镇的面貌，发展旅游业。不是有很多人认为，不该拆迁，怕拆迁之后坐吃山空嘛。如今咱不拆迁了，旅游做的好了，是一个聚宝盆。也是长久之计。”</p>
不拆迁？</p>
事情反倒是好办了。</p>
谁都知道要是镇子发展起来了，对大家是好事。但这钱却再不会从天掉下来。想一来换个几百万的美事，绝对没有。</p>
要是有头脑的，知道给家里改建那种民俗屋，给自家果园改建成采摘园。但懒的动的那一伙子，那对不住了，你的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吧。</p>
他这么一说，明光知道怎么操作了。</p>
他沉吟了一下说：“公社的那片地，还是要退回去的。”</p>
四爷知道他的意思，“我心里有数。”</p>
不是给金家的自己人做思想工作，叫他们主动放弃买的那个院子嘛。</p>
四爷叫了清宁商量，这孩子当年在省城周边的村子里，买了个空院子。当时的手续还是林玉健帮着办的。后来，城市扩建。村子成了城村，再过了几年，拆迁了。</p>
那个院子一共分了三套六十平米的安置房，一直闲置着呢。清宁拿了钥匙，连看都没看。</p>
其实从头到尾，不管是清丰也罢，还是老五也罢，这些人没一家是因着四爷的关系才买到的。可如今，却又不得不把这些给吐出来。</p>
要是非死咬着不放手，当然也没问题了。那是公社的事，你们卖的对不对？</p>
但这无疑会把事情闹大。</p>
其实，这次真是四爷和林雨桐连累了他们。</p>
叫人家放弃，得拿出补偿。</p>
四爷叫了清丰和花花过来，把事情说了，然后说：“放弃那边的院子，给你们一套秦市的房子，两室两厅，六十平的。”</p>
花花先乐意了，有房子叫自家爸妈去省城住了，然后孩子以后学啥的，都好。</p>
林雨桐先把话给说清楚了，“以后那边的镇子要是发展旅游，可能会有不错的前景。而现在谁都知道院子值钱，轻易不会卖了。”</p>
花花点头：“知道！但是条件再好，也得有会赚钱的脑子。再说了，省城的房子什么价？叫咱们守在镇赚钱，只怕一辈子也赚不回来。再说了，家里的院子是有我们一份的。”真不行，拆半个院子出来，也有落脚的地方，怕啥啊？她戳了戳清丰，示意他赶紧答应。</p>
到了老五这里呢，四爷叫老三去问了。问他是愿意要省城的房子，还是愿意要饲料厂前面的门面房。当时英子在镇开饭馆的房子，一半是老二家的，一半是四爷的。四爷的意思，不行把前面自家的门面房赔给老五。那地方最繁华，买的公社那个地方人流量大了。后门挨着后面的巷子，进出个货都特别方便。</p>
老三把老五单独叫出来，把事给说了。</p>
老五这回倒是没犟着，“我知道呢。家里没四哥在面撑着，谁给咱脸。他好大家都好。门面房我不要了，清雪要大学的，将来也要在城里安家，秦市的房子我要一套。门面房算了。”那地方太繁华了，做废品的，其实偏远一点也没事。是在老二家后头的果园子那划出两分的地方搭建个简易的屋子，都能用。</p>
还是要套房子更合适。</p>
而老了吴达这里，吴达更干脆，“四叔，我不添乱。公社把那一万五退给我，行了。多的我一分不要。”</p>
但四爷好一分都不给吗？</p>
明显是人家吃亏了。</p>
不过他先叫老二去找郑有油，看郑有油怎么选。当年救了清涓之后，两家也都来往着呢。郑有油说，说这个见外了。要啥赔偿啊，不要。我是想叫孩子离我近些。</p>
这其实是做了选择了。是想要门面房。</p>
那干脆给了。然后郑有油把门面房给了亲生的大闺女，又找了老三，帮着给他家的大闺女在镇开了一个药店。进货的渠道之类的都是姚思云帮着找的。铺子是两层的嘛，面住人，下面开店。把原来的宅子留着，说是将来给小闺女。</p>
省城还剩下一套房子，给了吴达了。</p>
吴达在县城的房子小，是由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改建成了两居室。厨房做了次卧，阳台改成厨房了。如今孩子大了，其实住着是紧张的。尤其是孩子还需要他妈帮着带，更挤了。如今没有镇的房子，但却能叫孩子去省城学的。林雨桐给赵梅打了电话，孩子入学这些事情，帮着办的很妥当了。</p>
有他们这一带头，再加明光的钱翠翠是亲外甥女。做工作较容易。</p>
十六户人家，转眼有八户愿意退。</p>
剩下的较惶恐了。</p>
老三又找了一个跟他关系好的，用商场的一个柜台的铺位，换了这家伙同意。</p>
如此，过了半了。</p>
事情一下子好办了。</p>
这事办的极快，赶在过年的时候，退款全都收到了。</p>
公社把卖出去的地收了回来。</p>
其实公社也惶恐着呢，毕竟他们下面的一点失误，却连累了面那些了不得的人物。能这么快叫一切恢复到之前，那是万幸。剩下的事情，爱怎么着怎么着去吧。跟他们这些小人物再没关系。</p>
而且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说是太平镇要复原古镇的风貌。好像是县志都被借走了，找专家去做规划设计图了。</p>
是不是要复原古镇风貌这个不知道，但县志被借走了，这确是真事。</p>
因此这事的可信度是极高的。</p>
然后大家该干嘛干嘛去了。</p>
而此时，临近年关的时候，江汉带着江山进门了。</p>
进门说：“兄弟，对不住啊，这小子到现在都没历练出来，还是着了别人的道了……”</p>
事竟然是从江山身起的。</p>
四爷跟着叔侄俩去了书房，谈了两个小时左右才出来。</p>
林雨桐进去送水送茶，他们并不避着她，她也听了几耳朵。</p>
说来说去，不外乎利益二字。</p>
江山在秦市市|长的位子，推行的东西触及到某一方的利益了。据说那位也是京城一位太子爷，江山不给面子，那位能饶了他。</p>
这不光是要给明光一个教训，也是要四爷和江家一个教训。</p>
江山特别激动：“……这也不是第一次冲突，之前因为金矿的事情，有过一次……”</p>
江汉哼笑：“还是太焦躁！”</p>
这事不能急，你得有耐心静静的等着，趁他不备，直接拿住七寸。要么直接摁死，再不能翻身。要么你别招惹他。</p>
像是这种你给我一巴掌，我还你一拳的事来来回回的，有什么意思？等把事情弄大了，都收拾不了了，等着找大人来收拾这烂摊子。</p>
江山问四爷：“金叔，这次这么算了？”</p>
算了？</p>
四爷笑，只对江汉说：“喝茶！”</p>
回去的路，江山问他叔：“那位是啥意思？真是好性子。”虽说自己认了直接冲突的人是自己，但这从自己身越过去直接对准明光，很说明问题。人家没打算把自己如何，自己是个由头，明光是明处的目标，这暗处的目标是谁，他不信对方听不明白。</p>
可明白了，却什么都没做。自家叔叔专门带自己门，已经是态度了。是在提醒他，那些人的目标并不是江家。要不然，自己该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事实，都要事情出了，自己也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否则以两家的关系，早示警了。</p>
这意思想来他是该明白的。</p>
江汉半眯着眼睛：“你真当他是菩萨？”</p>
江水摇摇头，要是真菩萨，乔家最后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p>
这人的厉害之处在于，到现在都没几个人看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p>
江山提醒江水：“不要坏了别人的事……他闭嘴一言不发……那是说还不到时候……”</p>
江水‘嗯’了一声，“我乖乖的听话。”</p>
江山睁眼瞥了侄子一眼，然后叹气。一说自家这侄子，也是从小在这个氛围里养大的，怎么不人家一野路子出身的呢。</p>
今年过年的气氛很好，四爷这边呢，是留在京城的侄子侄女都来了。</p>
而老家呢，都在老二那边过年呢。</p>
老五两口子也去了，看表情还挺高兴的，竟是拿着点心和家里种的绿豆红豆来了，反正是没空着手。</p>
马小婷跟英子套近乎：“咱们这往后，都是城里人了。”</p>
在城里有房子，这是几辈子都不敢想的事。</p>
还问说：“二姐给四嫂那边捎东西不，家里今年种的绿豆可好了，给捎带点，熬汤泡豆芽都好……”</p>
英子可不敢占马小婷的便宜，连连摇头：“不少带东西，清平今年都没回来，谁捎带？”</p>
“你是还有咱家姑爷呢？”</p>
是问徐强。</p>
英子说：“把他爸他弟弟都接去京城过年去了。”</p>
李仙儿说：“还想着清平要是回来，给清远捎点啥回去。你看孩子那么大的喜事，我跟他大伯也没赶。”然后又朝外指了指，“我们家那媳妇……闹心！那天把你大哥给打了，我们是又气又是羞，都不好意思出门……”</p>
这是解释给清远办喜宴的时候他们为啥没来的事。</p>
这话肯定是假的，不过是看着给了清丰一套房子，才说这话的。</p>
完了又挑事：“给了清丰一套，给了老五一套，这罢了。反正房子姓金。她赵爱华算是哪根葱？吴达姓吴，凭啥给他？脸咋那么大呢！给他他要，也不怕撑死了！”</p>
杨美丽去厕所，从厨房门口路过得去后院，然后听见她婆婆的话了。</p>
于是在院子里可大的声音骂道：“李仙儿，你真是亏了人了！怪不得人家都说金老大家两口子不是东西。你还真不是个东西。我四叔爱给谁啥给谁啥，你给人家立下啥功劳了，非得把啥都给你？还说人家脸大，不怕撑死？你咋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你的脸有多大！啥也给你，你也不怕你撑死。我给你说，少搅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想要房子哩！话我说到了，我要咱现在这一院子，少打着我的旗号搅事儿。你都不是个搅事儿精，你根本是个搅屎棍！”</p>
巷子里来来往往的都是拜年的人，然后听了个全场的热闹。</p>
吴达吴双两人带着媳妇过来拜年，刚赶这一出，一进门，杨美丽说：“我可是为你们抱打不平哩。一会儿该给新媳妇红包的时候，可不要拿三五块的恶心人。”</p>
吴达媳妇多精明啊，一听知道咋回事，从身掏了五百递过去了，“你是个直肠子的人，嫂子知道。”</p>
然后李仙儿头低的低低的，坐在灶台前，脑袋都不抬一下。脸红的跟谁扇了她几个巴掌。</p>
杨美丽却全然不觉得她干错了啥，特别高兴的把钱接了。</p>
然后抱着肚子往厕所跑：“这一泡尿可是憋死我咧。”</p>
等杨美丽走了，李仙儿才对外面的吴双吴达这些人说：“那是个二愣子，你们可都别计较，好我的娃们些哩，我跟你大伯这也是碰这么个儿媳妇，有啥办法么？跟她吵，还怕人家笑话哩。不能跟她一般见识！”</p>
这些人笑笑应付事，心里咋想的，谁知道？</p>
马小婷说风凉话：“大嫂子，也别只挑拣儿媳妇的不是。我看美丽这娃挺能干的。”</p>
这话倒是真的！</p>
说能干，是真能干。</p>
老大家把地给租出去了，六口的地。但这不包括刚进门的新媳妇的地。</p>
杨美丽找村，把自己的地给要下来，然后又租了别人家五亩地。一共六亩多地。都种菜了。</p>
每天早带着鲜菜去县城卖，少赚了？一点也没！</p>
但一点，她自己赚的钱，她自己花。谁想花她的钱，她亲爹亲妈都不行。是清收，再怎么哄，哄不出一分出去。</p>
而且居家过日子，她也不掏钱。我是嫁进来的媳妇，养活我是你们金家的事。是地里那些菜，都不给家里补贴的。卖不了的全送到娘家，夫家一口也别想碰。据说李仙儿摘了一把葱叶子，被杨美丽搬了石头把做饭的铁锅都给砸了。</p>
人家还说了：要吃我的菜，也行！这家得我来当！</p>
入冬的时候种了一茬反季节的菜，年前赶好价钱了。叫李仙儿和金满城住到地里去看着菜地，他们不去，清收也不去。然后人家叫她自家的娘家妈去。年前，给她妈又是买衣服买首饰，又是给钱买年货，次次都当着李仙儿的面。</p>
在外面说了：“叫他们懒！懒喝稀的去！我是吃一块肉扔一块肉，也不给他们白吃。”</p>
人家说到做到。馋了自己下馆子。但绝对不会说给家里割一斤肉。</p>
有时候去县城卖菜，菜剩下了，找英子，全给英子，不要钱。</p>
英子哪不好意思？给的少了都觉得是占了小辈的便宜。</p>
她不止一次的跟老二说：“你看那孩子傻吗？其实一点也不傻。”</p>
要不然不能把卖不了的菜全都推给她。买她的烂菜都买人家的好菜贵。</p>
但却对这么一个又憨又直的人讨厌不起来。</p>
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好歹。反正是跟英子熟悉了之后，好像觉得英子对她不错，人家想解馋了，吃个猪蹄烤鸡啥的，也知道过来分给英子一半了。</p>
不过说话还是不好听，话是这么说的，“给你你吃。反正你不吃也是喂狗的。我不会拿回去叫那些懒怂吃的。”</p>
英子：“……”</p>
老二在一边笑，等那孩子走了问英子：“侄儿媳妇给的肉香不？”</p>
英子知道他这是挤兑她，自嘲的笑：“跟狗抢来的，能不香吗？”</p>
反正嫁过来半年，谁都知道这孩子憨，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是能干。有那好事者算了一笔账，说这半年，光是种菜，这姑娘挣了两万多。</p>
还顺带着泡豆芽卖豆苗呢。</p>
可金家那三口，却还是指着李仙儿一天的七八块钱过日子。清收有一次偷了杨美丽十几块的零用钱，被这姑娘拿着铁锹一下子给敲到脑袋了，血呼啦的一片子。从哪之后，再不敢碰他媳妇哪怕是一分钱。</p>
马小婷说杨美丽能干，这是真心话。</p>
她说：“以后还是要跟儿媳妇一块过日子的，家叫儿媳妇当了，有啥不行的？反正家用有她操持，你这才是享福哩。”</p>
吃饭的时候，李仙儿借着这么多人，说了：“美丽啊，你想当家那当吧。妈之前不是说不叫你当家，主要是怕你年纪小……”</p>
“你拉到吧！”杨美丽嘴里含着肥肉片子，含混的道：“叫我当家，是想吃我的喝我的！我知道，家里都过不下去了。过年割了二斤肉，昨晚包了饺子啥也不剩下了。要不然你们肯今儿来吃饭。说是团圆，其实是混饭。”</p>
说的金满城和李仙儿两口子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p>
人家杨美丽吃她的，“要想跟着我吃饭也行。我叫你们干啥干啥。赶紧吃饭，吃了饭都下地！”用筷子指着金满城，“你，去浇地。青菜靠一泡水，水到了，一晚能长出半匝长。”说完，转着筷子换了方向，指着李仙儿，“给我间苗去。这个时节菜苗子都能卖好价钱。”</p>
然后大年初一，吃完午饭，老大家一家四口下地去了。浇水的浇水，间苗的间苗，清收摘菜，杨美丽择菜。得把菜简单的清理一遍，根不带泥土，烂叶子得扔了。干净了，菜价高了。人家一斤一块，她是一块五一斤也有人买。</p>
英子给林雨桐打电话的时候学呢：“肉甜了半辈子了，也甜不下去了。那儿媳妇恨不能把那两口子当牲口使唤。”</p>
反正说出来，不管是谁，同情他们的真没有。听着觉得解气的，却真不少。</p>
林雨桐问起：“如今对不拆迁的事，咱那边大家还有啥不满的情绪没有？”</p>
“那有些人肯定还是有的。”英子说，“大部分吧，倒是觉得改建更好，这才是给子孙后代找了个铁饭碗。你不知道，咱们镇靠近街面的院子，如今都吵成三十万了。咱老宅不是面是老城墙嘛，有些人说，咱原来对门的那一排还是会拆迁，在原址建城楼。真要是那样，我跟你说，那老五家可真占便宜了，城墙根下的院子，街面还值钱，都有人愿意出五十万了。”</p>
那这可不少了！</p>
问题是价钱再高，这个时候只怕也没人卖。</p>
“老大家两口子能后悔死。”英子嗤笑，“当年那话是咋说的，刚开始说是长子不离家。后来见咱们弄好饲养场的房子了，非闹腾着要。如今可不吃亏了！要是当初不离家，把老五分出来，这会子，真是坐在家里收钱了。”</p>
谁说不是呢！</p>
说完了公事，英子又说起私事：“徐天去京城之前，来家里了一趟，意思是想等今年后半年，把清宁和强子的婚事办了。你说这是不是有点着急？”</p>
林雨桐笑：“也不算是小了，又都有经济能力。只要孩子们有意向，办了也好。稳当下来了……”</p>
然后挂了电话，她看自家闺女。</p>
俩孩子是一天生的，那个都准备结婚了。自家这个到底是个啥打算啊？</p>
她问孩子了：“你跟严格是怎么回事？”</p>
“怎么怎么回事？”清宁莫名其妙了一句，恍然，然后失笑，“那么回事呗，还能怎么回事？我跟你说啊，我的亲妈咧！别催我！我这正到了关键的时候，下个月我得去酒泉，这次之后赶在年底说不得还能再发射四号。再往后，是载人了。这是要载入人类史册的事情，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说这么私人的事呢？”</p>
清远从楼下来，说：“我觉得人类繁衍，才是大事的大事。”然后说他爸，“是不是国家的政策也得适当的放宽一点。如说，一些高智商的，该鼓励他们多生孩子，不能浪费这么优秀的基因。”</p>
差没说把他姐关起来只叫生孩子的话了。</p>
清宁抓起橘子朝弟弟扔过去，“滚蛋吧你！”</p>
清远一接，剥了皮吃了，然后去玄关换鞋，要出门。</p>
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小伙子，白色的高领毛衣，牛仔裤，换运动鞋，原地蹦跳两下，这才抓大衣，黑色的呢子大衣，不知道啥时候还多了一蓝色的围脖。穿之后人模狗样的，朝林雨桐喊：“妈，我出去一趟，许是晚不回来吃饭。”</p>
清宁贼笑：“小子别遛！老实交代，围脖哪来的？”</p>
清远侧脸对着老妈，正脸对着他姐龇牙咧嘴的，但语气却特别温柔，“想吃糖栗子吗？晚回来给你带，热乎的！”</p>
转移话题了！</p>
果然是有问题。</p>
清宁偷偷戳她妈，示意她妈审问审问。</p>
这一闪神的工夫，叫这小子给跑了。</p>
林雨桐和四爷对视一眼，这是真大了。瞒着爹妈的越来越多了。</p>
今年的情人节，是正月初三。</p>
林雨桐一早起来，不见家里的猴孩子了。得！这都出去过节去了。</p>
但两人不行啊，还得值班。</p>
不过到办公室之后，林雨桐收到四爷叫人送来的玫瑰，惹的单位下值班的人都议论纷纷。</p>
林雨桐又拿了巧克力叫人给四爷送去，算是礼尚往来。</p>
好些人都打趣，老夫老妻的，还学起了年轻人。</p>
徐强要带清平出去，清平没答应他，徐天带着孙俊来京城了，过几天要回去，把人家撇在家里算怎么回事。</p>
她说要去一起去，一起出去逛逛。</p>
徐天是不知道还有情人节这种节日的，孩子们叫出去玩，那出去玩。孙俊看啥都稀，但从来不主动要。遇到小吃，清平也买一些给他尝尝，这孩子嘴里不停的说谢谢。</p>
徐强特稀罕清平这股子劲，只两人的时候她也矫情。但接人待物，从来不含糊。他说：“你放心，我以后天天叫你过的跟情人节似的。”</p>
清平心说：想来此刻说这话的心是诚恳的吧。</p>
严格呢，年前去了蒙省，去看了爷爷跟父母，初二晚才到顺便去大伯家和小姑家拜年，初三陪清宁一天，得回部队了。</p>
约会去什么地方？</p>
答案！</p>
实验室。</p>
在实验室里陪清宁。</p>
这事他倒是挺乐意的。进进出出的他也看了，年轻的除了清宁，其他的都在三十四五说话呢。她再这里面，绝对属于异类。</p>
而且这个妖孽到后半年，连博士学位也攻读下来了。据说两家母校都有叫她留校的意思。</p>
他说：“徐强都开始布置新房了，我呢？你觉得啥时候能转正。”</p>
“那你得问我爸去。”清宁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跟他闲磕牙。</p>
问你爸啊？</p>
也行吧！</p>
是得找个机会问问的。</p>
然后又说起闲话：“高洁跟我堂哥也准备结婚，这事你知道的吧。”</p>
清宁愣了一下：“真看你堂哥了？我纳闷了，到底是看你堂哥什么了？”</p>
这叫人咋说呢？</p>
严格说：“如今跟几个朋友合伙做生意，倒腾电脑配件呢。我看着也还行。”</p>
“还你钱了？”清宁这么问。</p>
严格耸耸肩膀，并没有！</p>
那还好个毛线，“你知道韩超人家现在干嘛呢？听徐强说，光是预定出去的农用车，年前挣了十几万。这一年下来，你算算人家能挣多少？”</p>
那谁知道她是咋想的？</p>
人家落魄的时候她是死活要跟着，人家要发达了，又死活不回头。</p>
“你是不是蠢？”清辉也这么说甜甜。</p>
两人没和好，清辉也没忍心直接把人给赶出去，他先开始住徐强那里，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搬到公司住了。</p>
结果今儿情人节，他的手机一直响，是甜甜打来的。他没接，想着估计是想和好的事。他想晾着她，直到她知道他的态度。他说的分手的事，是认真的。</p>
然后没接电话她找来了。</p>
是给自己还钥匙的。</p>
清辉都愣住了：“找到地方住了？”</p>
“找到了。”甜甜低着头，脚不停的蹭着地面，“我的东西我都搬了……我今天走了……”</p>
“走哪去？跟谁走？联系你哥了？”他问。</p>
甜甜摇头：“他结婚了，我嫂子不叫他管我，他肯定是不管我的。”她看清辉，“我知道你也不管我了。我肯定得自己管我自己……”</p>
“所以呢？”清辉看她，“你什么打算？”</p>
“我又找了个男朋友。”甜甜小心的看清辉，“他是我们超市卖猪肉的。人长的没你好，但是可有力气了。他说他是要跟我结婚的，我搬到他那边去住……”</p>
清辉皱眉，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还以为她会跟自己死磕呢，结果转脸去找下家了。</p>
但还是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蠢？他跟你结婚，那我问你，他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谁？是不是已经结婚有娃儿了，这些你都问清楚了？去他的家里看了？”</p>
“他不会骗我的！”甜甜低垂着头，“我信他不会骗我。”</p>
“铁了心要跟他？”清辉这么问。</p>
甜甜说：“跟他没啥不好！他是没你挣的多，但是他肯把家里的钱都给我花。”</p>
现在这超市里这些摊位，也都是租出去的，看着在超市班，其实人家是自家的摊子。</p>
论起挣钱，一般的班族肯定是要好一些的。</p>
清辉收了钥匙，又给了她一把钥匙，另外是一个地址，“这是通州那边的一个小房子，面积不大，四十平的样子。是以前的老楼，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我给买下来了。都已经过户好了。这地方，别叫谁知道。要是对方靠不住呢，你好歹还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用看谁的脸色，也不用去委屈你自己。这房子要不了一两年大概要拆迁。你也别要大房子，换俩高层的小公寓。自己住一个，还能租一个。赚的租金够你用的。要是碰对你好的，你好好过日子，有房子的租金在，你也不是没收入……过日子也能理直气壮。其实……还是我对不起你……”</p>
甜甜‘哇’一下哭了：“我后悔了清辉……我真的后悔了……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我跟他睡了一回……你要是不嫌弃我……我回来还跟你过……啥都听你的行不行……”说着，过去抱着清辉不撒手，“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跟你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跟我好了，我也没想过从你要钱……真的……清辉……我是心甘情愿的跟你的……我现在都不跟你一起过了，还咋要你的东西……我长这么大，我爸我妈都没这么为我想过……也是你，怕我被人骗了，怕我被人欺负，怕我过的不好……你闹啥子要这样嘛？我都舍不得你了……”</p>
清辉把钥匙塞给她：“要走走吧。以后长点心。还有……别回来了！咱俩见还不如不见……”</p>
甜甜打着嗝，一步一步往出走，走到门口了，脚步又停下来，“有件事，我想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p>
清辉看她：“还有什么要求？”</p>
甜甜摇头，攥紧手里的钥匙，“我在超市里，帮着那谁卖肉，帮着送货的一个阿姨……我瞧着有些面熟。”</p>
什么意思？</p>
甜甜说：“你的照片我都看过，我觉得她是那个你不跟我说是谁的阿姨。”</p>
没告诉她是谁的阿姨？</p>
清辉面色一变，那是自己的亲妈！</p>
他一下子急切起来：“哪家食品公司给你们送肉？”</p>
甜甜说：“我记不住，回头问清楚了，发给你……”</p>
清辉哪里等的了，拿了车钥匙走：“我送你回去，你帮我去问问……”</p>
男女这点事的伤感，被这事给冲的一点也不剩了。</p>
车到了超市门口，甜甜扭扭捏捏的，“那什么，他不知道我之前交过男朋友……”</p>
清辉不明白这话是啥意思，看她：“……”</p>
甜甜脸涨的通红，“给他那什么那晚……我月经刚刚来了一点点……出了点血……”</p>
清辉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是想说对方一直以为她是第一次。</p>
这种事吧。</p>
清辉真是……“我知道了！”</p>
甜甜正要下车，然后猛地顿住了，头往下一缩，“看侧面……停的那辆车是……”</p>
清辉朝那边看过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正在开冷藏车厢的门，然后侧面的巷子里出来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看年纪应该有三十来岁吧。面相很憨厚。身挂着一个超市统一服饰黄色的小围裙，有点滑稽。两人站在车厢处说着什么，好像对车厢里的货物品头论足。</p>
他问：“那个跟铁塔似的男人，是你新找的？”</p>
甜甜瞪眼：“咋说话呢？咋叫铁塔似的！男人不壮实一点叫男人？他是你强，哪哪都你强！”</p>
清辉马明白这话的意思了，这是说男女那点事。</p>
这个女人，不能给一点好脸。</p>
“你最好好好说话，要不然我要我的房子。”他回头也瞪她。</p>
甜甜刚要犟嘴，然后眼睛一扫外面道：“你看，是不是你家照片的那个人？”</p>
清辉扭脸看过去，紧跟着面色变了，那个女人烫着一头卷发，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看不出来是男是女。然后慢慢的走到络腮胡男人的边，给她递了个保温杯子过去。</p>
他看见，女人怀里的孩子伸着胳膊要男人抱，男人的笑声爽朗又利落，“等爸忙完再说，叫你妈抱着……”</p>
然后把从铁塔那里收来的钱直接塞到女人身前挂着的包里。</p>
那个女人的脸瞬间扬起了他极为熟悉的笑，那是只有看见钱才会露出来的表情。</p>
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p>
清辉觉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眼窝子不由湿了，低声跟甜甜说：“去吧。好好过日子。”</p>
甜甜猫着腰下去了，也没敢跟清辉摆摆手。</p>
清辉也没在意，发动车，跟着那俩冷藏车汇入了车流里。</p>
甜甜眨巴着眼睛，低着头把泪水逼回去，仰起脸却对着对面那个扛着半片子猪肉的汉子摇摇胳膊。</p>
清辉在车镜里看见了，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紧跟着前面的车，半点都不曾放松。</p>
看着那女人抱着孩子跟着男人去送货，看着那女人从车里拿出热水壶和奶粉给孩子冲泡，看着男人把饭喂到女人的嘴里，看着女人满足的笑。</p>
这一刻他说不清楚心里那股子的感觉。</p>
莫名的，酸酸的，涩涩的，在听见那孩子咯咯咯笑着喊妈妈的时候，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决堤而下！</p>
那也是自己的妈！</p>
天慢慢的黑了，华灯初的时候，冷藏车驶出了市区，停在郊区的一处民房门口。</p>
然后男人先下车，女人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紧跟着下来。</p>
男人摸出钥匙打开大门，扭过身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停在路边的那辆还亮着灯的车。</p>
“看什么？”何小婉问了一句。</p>
男人道：“这车跟了咱一路了。也不知道是干啥的？”</p>
“哪辆？”何小婉扭头去看，车灯亮着看不见车里的人的脸，“那辆吗？”</p>
男人‘嗯’了一声，“行了，咱到家了。管他想干什么呢。”</p>
何小婉‘哦’了一声，抱着孩子要往里走。然后脚步猛的顿住了，把怀里的孩子往男人怀里一塞，撒丫子往巷子口跑。</p>
清辉不知道怎么想的，车迅速的掉头，然后油门踩到底，冲了出去。</p>
这一刻，他怕了！</p>
何小婉追着跑着眼看着走远了，她知道是猜对了。这是清辉！这是自己的儿子！</p>
“清辉……清辉……”她一声声的喊，可连车尾灯都瞧不见了。</p>
男人追过来，“怎么了？谁啊？”</p>
“我儿子！我儿子！”何小婉蹲在哭的嘶声力竭，“我儿子……儿子啊……妈也想你啊……”</p>
男人扶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扶她，“你这……赶紧起来……你看你的哭的……明儿我出去打问打问，肯定是能问到的。”</p>
清辉将车开出多远已经不知道了，停下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p>
他打通了他爸的电话，老三正迷迷糊糊的呢，接了电话从卧室出来，躲阳台，“怎么了？这个点打电话……把你妈都吵醒了……”</p>
清辉沉默了半晌：“我妈在京城……”</p>
“你妈在家……”话没说话，老三反应过来了，他说的妈妈不是家里这个。他不由的把声音放的更小些：“找你去了？”</p>
“没！”清辉深吸一口气，“碰见的。我远远跟着……好像又结婚了，还生了个孩子，我也看不出来大小，大概是两岁……也可能是三岁……”</p>
老三倒是没表现出来惊讶，只是半晌都没言语，然后才问：“那你看她过的好吗？”</p>
还不错的！</p>
那个男人对她好像不错，至少自家老爸是没有那么多耐心对待她的。</p>
他的嗓子堵眼觉得跟堵了块东西似的，“……我在通州买了房子……是我给我妈准备的……我还想着等将来她回来了，怎么安排才能照顾到她……”然后又自嘲的笑，“如今是用不了……”</p>
老三吸吸鼻子，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才说，“你妈那人，其实还行。要不是跟了我这么个人，其实她也能把日子过好的……你现在也是个男人了，过去理解不了的事，估摸着现在也能理解了……”</p>
清辉笑：“爸，我跟甜甜分开了……你……跟我妈说一声。说之前是我不对……其实……甜甜也挺好的，要不是遇见我……”</p>
老三真笑了。</p>
“谁也不想当负心汉，但当一回负心汉算是成长了……”</p>
正说着呢，阳台的门被推开了，姚思云过来：“谁负心汉……”</p>
吓了老三一跳：“说清辉呢！清辉跟那姑娘分手了。”</p>
姚思云把电话接过来，叫了一声‘儿子’。</p>
这一声‘儿子’叫的清辉的眼泪又下来了，“妈！”</p>
姚思云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要是实在不愿意分手也没关系的。日子还得你自己过。要是心里难受，去找那姑娘。可别哭了，你这一哭，妈这心里难受。我是你妈，总是希望你好的。咋都行的？别勉强，不用太管我跟你爸的想法……”</p>
“妈！”清辉吸了吸鼻子，“妈，我想你了，我想回家。”</p>
姚思云被说哭了，擦了眼泪，“想回家回吧。妈给你做好吃的。”</p>
挂了电话又说愣在那里的老三：“什么叫做谁也不想当负心汉，当一回负心汉算是成长了。这都什么狗屁道理！那些被你们负心的女人怎么办呢？活该了！叫你们拿去练手了？你要是再敢拿你那一套出来教我儿子……金老三……我跟你说……咱俩没完……”</p>
老三搂着女人的肩膀往里面推，“行行行！没完没完。我怕你跟我玩了。没完才好！没完才好！最好你下辈子跟我都没完！”</p>
过了大年初三，清辉突然要回老家，公司叫清丰暂时帮着看着。</p>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p>
徐天说：“要不去我跟清辉一起走，还有个伴儿。”</p>
可这才来了几天？</p>
徐天固执的很，“在这儿我不喜欢。吃的不喜欢，住的不喜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厂里我是干一天，那到处都是能说话的兄弟。我在这儿，真能憋出病来。”</p>
好说歹说不行。</p>
清平说：“孙俊好容易出来一趟，还没玩呢。”</p>
结果这孩子说：“我的作业还没写完。爸给请的家教老师说正月初七过来课……”言下之意，也该回去赶紧写作业了。</p>
于是将人送飞机。一路有清辉照看，也没啥可操心的。</p>
清辉问林雨桐和四爷有啥要带的没，林雨桐倒是收拾了两件东西，是丸药和衣服，都是给老师的，叫清辉顺道给送到周扬手里。</p>
她又问四爷有没有要带的，四爷摇头：“估计过完年，我还得去秦市一趟，不带什么了？”</p>
怎么还要去秦市？</p>
四爷说：“三公经费……打算拿秦市做个试点……”</p>
怎么又扯到三公经费去了？</p>
三公经费是指财政拨款支出安排的出国费、车辆购置及运行费、公务接待费这三项经费。</p>
这几年是越演越烈了，公款吃喝都是小意思，你看那出国考察团里，几个是干正经事的，有几成又是跟去的家属？</p>
屡禁不止！</p>
其实，可以做试点的地方很多，肯定也都积极响应的。但是你这不声不响的放在了秦市。为啥非要是秦市呢？</p>
林雨桐斜眼看他：“到底像干嘛啊？”</p>
问我想干嘛？</p>
呵呵！</p>
你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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