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89）</p>
有了这事, 老三叫徐强帮着多注意些。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也叫他转告韩超, 要是再敢骚扰自家侄女, 他的爱情会不会有他不知道, 但鸟那东西，保准没了。</p>
吓得徐强下意识的夹腿，连连保证事情办的好好的。</p>
然后韩超每回都是远远的看着，但从来不敢前来。</p>
但也因为总是这么远远的坠着, 徐强倒是不敢撒手了。每回都送到楼底下, 还得看着她进去，又嘱咐说晚别出门, 有需要找三叔去, 实在不行叫三叔家的保姆出去一趟也行。自己别出门了。然后看着她进门去，灯亮了，这才敢走。</p>
今儿又是这样, 出了这边的小区门见韩超在街边靠着，嘴里咂着烟朝他招手。</p>
徐强背着书包过去，给面子的接了烟，两人对了一个火, 都靠在墙。</p>
韩超清了清嗓子：“你到底啥意思？”</p>
徐强装糊涂：“什么什么意思？”</p>
韩超吐了一口烟沫子，“我真瞧了……咱是兄弟……”</p>
“是兄弟你给我离她远点。”徐强弹了弾烟灰，“人家姑娘小, 别看是农村姑娘。但背景你真招惹不起。你要再敢纠缠, 我不瞒着了。她家里一个电话, 能把你送进去关两年你信不？”</p>
韩超抿嘴：“我没恶意。”</p>
“有恶意她三叔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你。”徐强拍了拍徐强的肩膀, “你这看，也是三两天的事。个月我还见你追着一个饭馆的小服务员跑呢。别说的你真要死要活的一样。”</p>
“你是不是看她了？”韩超咧嘴笑，眼里带着几分戏谑，“你要是真看……”</p>
“少胡说八道。”徐强冷了脸，眼看要翻脸的架势，“我警告你，别觉得我看不了你多长时间。你要再敢纠缠，不用她三叔，我废了你。”</p>
韩超眯了眯眼睛：“明白了！还是看了呗。”</p>
他扔了烟头，冲着徐强摆摆手，“知道了，不管你在不在，这人我都帮你护着。”徐强跟着那些司机天南海北的跑，如今这几年，那车匪路霸多了去了。为什么这些出门跑的司机都爱带他，不是这小子真下的了狠手吗？</p>
有那半路拦路打劫的，真是拍死了扔沟里都没人发现。</p>
别觉得不可能，他跟着他哥出了一趟车，真见过打的生死不知的。</p>
长途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管理也那样了。</p>
他不想惹韩超，更不想惹金怪。</p>
喜欢不喜欢的……徐强说的对，赶明见到好的，这肯定又得换个人喜欢了。</p>
徐强扔了抽了一半的烟，用脚踩了踩，然后捡起来扔垃圾桶里。像是韩超这张种人，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p>
是他自己，他都懵了。</p>
严格说：那天你咋不想着赶紧看清宁被欺负没没有？</p>
他这话不怀好意，但听到自己这耳朵里，却他心里打鼓。</p>
是啊！</p>
为啥啊？</p>
潜意识里说：这肯定是知道清宁那边没问题。</p>
可事实是，看到清平被拉住了，他着急了，有一种废了韩超那只手的冲动。</p>
这种感觉不对！</p>
所以他突然发现，还是别轻易跟谁说喜欢的话了。喜欢这种东西，其实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跟现在觉得每天接送清平心里挺美的，但这种感觉能维持多久？</p>
等到了大学，随时都可能出现一个姑娘，也叫自己有了喜欢的感觉。</p>
所以，对谁也别轻易说喜欢。</p>
他也这么跟严格说：尤其是你年纪小，这个年纪的好感，有时候真跟风一样，吹过了，过去了。</p>
放假了，严格要走了。</p>
寒假回京城，可能开学之后都不会回来了。户口在京城，高考说到底还是要回京城的。想要考理想的学校，考区的选择也很重要。</p>
父母苦口婆心的说了，他没反对。</p>
一万遍的想找清宁，说一句：我喜欢你。</p>
可徐强的话好像在耳边：你能保证你的喜欢有多久。</p>
谁也保证不了。</p>
不管心里又多倔强，对自己的感情有多足够的把握，他也说不出这话来。</p>
徐强说：要是真到有一天你变心了，然后这姑娘得多难堪？她到底是哪里不好了，叫你移情别恋了？</p>
严格抿着嘴，把从爸爸那里偷来的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再闻：不管啥时候，清宁都是最好的姑娘。</p>
可最好的保证能喜欢到底吗？</p>
徐强以前盯着清宁瞧，现在还不是一放学找清平去了。</p>
他心里是觉得清宁不好了吗？</p>
不是！</p>
可是为什么变了吗？</p>
是清平做错了什么吗？</p>
也没有！</p>
他第一次知道，感情原来也不是永恒不变的。</p>
他问他爸：“娶我妈之前，你喜欢过别的姑娘吗？”</p>
严厉愣了愣，哈哈大笑：“傻小子，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个把姑娘。喜欢是真喜欢，可是人啊，得朝前走。要是朝前走的过程，你们没走散，那时候你还喜欢这个姑娘，那你娶她。可有些人再好，结果赶路的时候走散了，那是没缘分。不是她不好，也不是你不好。”</p>
严格眼神一下子暗淡了：我选择了一条跟清宁有可能走散的路。</p>
可人生有许多路口，不定在哪里又相遇了呢。</p>
“算是走散了，我也会找到她的。”严格这么说。</p>
严厉笑了笑，没言语。</p>
没因为懵懂的喜欢，放弃自己要走的路。</p>
他觉得这是儿子成长了。</p>
没有告别，清宁以为严格是回京城去过年了，谁知道等到来年开学，都没见他再回来。</p>
过年打电话拜年的时候，竟然也没有言语一声。</p>
“我跟她绝交。”清宁瘪着嘴，一个人的时候到底是哭了。</p>
不辞而别什么的最讨厌了。</p>
看下次我还理不理他。</p>
于是严格写信，清宁只看不回。打电话来，只说忙着顾不接。</p>
林雨桐笑笑，也不说啥。</p>
这些事她自己去处理，处理的好也罢，不好也罢，人是这么慢慢的成熟起来的。</p>
过了年，省了来了领导，没去市里，直接来了县里。</p>
冲着开发区来了。</p>
省了的二把手，省长大人，几乎是到了地盘才通知了一声。啥也没准备，得迎驾了。</p>
开发区能作为旅游景点，那自然日常没有什么大问题的。</p>
可以说省长是做了一日游的。</p>
看完啥也没说，可第二天，林雨桐接到调令了。</p>
去哪？</p>
省城东城区区长，级别正处。相当于县长。</p>
她这边还没反应过来了，四爷的调令也下来，哪里？省招商委员会主任。</p>
没给人半点准备的时间，开发区的事情还没料理清楚呢，然后一纸调令下来了。</p>
严厉过来找两口子，如今林雨桐可是跟他平级，还一跃去了省城，说起来，以后走的只怕要他快，所以，不管出于哪种原因，他说话都掏心掏肺，“……这对于你自然是好事。少了三五年的时间往磨。可是问题也显而易见，东城区是老城区了。也是以前最早的工业区。”</p>
林雨桐明白这一点，如今这工业区可不好搞。</p>
当时的工业区，都是国企。而如今这国企，年年靠财政补贴，年年靠从银行贷款。给的投资越多，亏损的越多。不继续投入，这每个厂里都有成千万的人等着吃饭呢。没活干没饭吃，没饭吃要生事。</p>
听说从去年下半年，去区政府门口访的工人从来没有间断过。再不想办法，这省里的□□局啥事也干不成，只处理东城区的事了。</p>
调自己过去，是为了解决问题去的。</p>
毕竟这才几年的工夫，从无到有创造了一座城，叫谁看，这都是了不起的。</p>
可那话是怎么说的，白纸好作画。开发区当年不是荒地是农村，处理起来相对来说容易的多。</p>
可这东城区不一样了。以前，省城最繁华的是东城区了。</p>
而如今，最难改造的也是东城区。</p>
林雨桐头都大了。</p>
可是头再大，这调令都下来了，不走都不成了。</p>
林雨桐叫了江山到家里，重新请了严厉。这里面牵扯到江汉等京城的一票人物，所以，这开发区不是谁都能胡来的。作来衔接工作，这很要紧。</p>
严厉这人一点通，知道事情怎么办了。</p>
周正式辞职了，林雨桐和四爷把这边的产业全权委托给他处理。他曾经是林雨桐的秘书，对各个衙门口都熟悉，这个身份很要紧。</p>
又忙着告别，大宴小宴的从来没有断过。</p>
省城有家，啥都是齐全的。本来想着去了得另外找保姆的，结果张嫂说，她儿子以后还想在省城开馆子。她想跟着过去。</p>
那再好没有了。</p>
钥匙和地址都给张嫂，她提前过去打扫了一遍，又帮着把旧的不时兴的家电处理了，帮着把需要的都采购了。</p>
林雨桐和四爷忙着给孩子联系学校了。</p>
清宁都不想转学的，“我姐自己一个人行，我也行。周末我自己坐车去省城。”</p>
那是做梦!</p>
东城区有好的学校，轻纺一是原来他们的子弟学校，后来也对外招生了。而且办的不错，升学率各方面的，如今都算是省重点了。</p>
清远还小学，随便找个家里距离近的，都塞进去了。</p>
清宁跟徐强说：“算是严格不走，原来我也会走的。”原来走着走着，真的走散了。不是谁的问题，说到底，是我们不能左右我们的人生。</p>
徐强笑，也没言语。</p>
以后见面是不容易了。</p>
清宁问徐强：“对我姐有点意思？”</p>
徐强没否认，“不管有意思没意思，迟早都得走散的。”</p>
清宁表示明白，“以后想联系我，问我姐我的电话和地址。”</p>
了去省城秦市的车，看着熟悉的景色慢慢的朝后退去。清宁笑了，突然有了感悟：每个人的路都是朝前延伸的，不管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得朝前走，告别旧人，遇到新人。也许哪一天会遇到，或许还能同行。谁知道呢？</p>
她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转脸欢喜了起来，问四爷：“爸，你说我转学去念高三怎么样？”</p>
不怎么样？</p>
踏踏实实的，按部班的走吧。</p>
家里好几年没住人了，住进来妾得有个十天半月的，才觉得有人气儿。</p>
孩子在家先熟悉周围的环境，然后林雨桐和四爷得去报道了。</p>
两人虽然在一个城市，但其实相互之间没有直接的工作关系。四爷去的是省政|府，招商委员会属于省政府直接领导的一个处级办公室。</p>
而林雨桐这个区长，直接的级是秦市。</p>
市管县和区。</p>
所以报道得先去秦市组织部，走一道手续。</p>
然后才是找领导汇报工作。在秦市她完全是个新人，基本是没有什么人脉络的。而秦市的市w书|记，是省常|委，是省领导。一般这样的情况属于二把手话语权很弱，在实力不具备跟一把手掰腕子的势力。</p>
但这不管是书|记还是市|长，这都得去的。</p>
林雨桐去了，这得在外面等的。虽然都没叫怎么多等，但林雨桐知道，这是这些人摸不准自己的来路。破格提拔直接任命，这很少见。</p>
初次接触，都很客气。</p>
市长名字很好，叫高升。是个五十开外很儒雅的人。林雨桐看过他的履历，是从高校直接走入行政机关的。属于学者派的官员。</p>
但书|记不是，看着很雅，但说话很犀利。</p>
“调你过来，我是赞成的。”他指着沙发叫林雨桐坐，“东城区的问题，是个大问题。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我每次出门，都怕有人拦车访。想解决吗？想！怎么解决？没有定论。东城区是递交了一份又一份的计划书，我都给直接毙了。顾头不顾腚啊！小林啊，你来说说，叫你做这东城区的工作，你觉得最紧迫的事是什么？”</p>
几十万人口吃喝拉撒，几乎没有哪个企业是盈利的。这里面牵扯到工资能不能发放，工作能不能保住。而每个企业想甩开包袱，都不容易。这么多职工推向社会，怎么办？住房问题，再业问题，医疗保险问题，子女学问题，分房问题等等等等。</p>
可以说是一团乱麻，牵出任何一个线头，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p>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您说东城区什么最值钱。”</p>
“什么？”他好整以暇的朝后一靠，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很多人都说东城区最值钱的是地皮，地皮卖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他现在倒是要听听，被破格要来的这位，到底有多高的水平。</p>
林雨桐笑：“东城区最值钱的，还得是人。”</p>
数以万计的各级技工，这才是财富。</p>
这位李书|记笑了一下，“这个答案，很意外。但是我喜欢。别人都把这解决不了的工人当做包袱，而你把他们当做财富。很好！有这个态度，我放心了。以后有什么问题，联系小张……”</p>
小张的年纪也不小了，跟林雨桐起来，没差几岁。</p>
他是秘书，也是市|委办公室的主任。处级！</p>
其实两人平级。一个有实权，一个离领导近便。</p>
出来之后两人相互交换了电话号码。</p>
但等到去了东城区任，林雨桐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因为她发现，给她准备的物品里，还有一部手机。</p>
诺基亚1011。</p>
能发短信的手机。</p>
窄窄的一长条，屏幕小的叫人着急。但拿回家俩孩子很稀罕啊。</p>
在四爷也带回来一部手机之后，两人一人一部，学着用手机发短信。</p>
觉得很新鲜。</p>
“这要是自己买，得多少钱？”清宁眼馋，很想要的样子。</p>
“七八千吧。”四爷也没去问，这都是单位给配的，要自己买，是得找个价。</p>
清宁咂舌：“那还是算了。”都够在开发区买个小两居的房子了。</p>
玩会了，然后林雨桐撵两人去睡觉，说了：“明天给你们联系学校，后天去学去。”</p>
“别叫人家知道我们是谁家的孩子。”学还是去东城区，那还是自家老妈的管辖范围。在那边学，跟严格在学校的待遇是一样的。叫人很不舒服。</p>
这也行啊。</p>
秘书还没选呢。</p>
只得找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叫汪明的一个女同事。</p>
她笑的特别甜：“这事我来办，您放心。”</p>
学校的校长老师都知道清宁是谁家的孩子，但没宣扬出去，那是学生都不知道呗。</p>
两人也不要人接送，清宁说自己做公交车，清远不，“我骑自行车。”</p>
然后一千三给买了一辆山地自行车，如今这一千三可不是小钱，好些下岗职工半年的工资都没这么些。</p>
孩子学去了。清宁插班，因着个子高，老师想安排到前排得叫她靠着边坐才不挡后面同学的视线。清宁自己要去后面：“我视力挺好的，看得见。”</p>
然后去了倒数第二排坐了。同桌是后面都是男生。</p>
前面的姑娘是班长，扭脸问清宁：“怎么这个时候转学来了？”</p>
“我爸妈调整工作了。”她这么说。</p>
“你爸妈干啥的？”人家都这么问。不是打听啥，是单纯的想了解的多谢。</p>
“是公务员，按时下班的那种。”清宁把普通要进行到底。</p>
班长自己说自家的事：“那多好啊，我还以为是咱们厂的呢。”她特别羡慕公务员，“至少不用下岗……”</p>
看来家是轻纺厂的。</p>
“这是轻纺厂的资料……”汪明把资料递给林雨桐，“林区长，您看您的秘书您有什么要求。”</p>
秘书这事得谨慎。</p>
她来之前林玉健找人侧面打听过，说这汪明吧，担任过一任区长的秘书。男领导跟女秘书之间，总是会被传去一点花边事的。</p>
至于是不是真的，不好说。</p>
也因为如此，林雨桐对汪明很难说完全相信。</p>
所以，这个秘书才更要紧。</p>
把办公室这些名单看了一遍，林雨桐把视线落在一个叫赵梅的名字之。</p>
赵梅：性别，女。年龄，三十八。</p>
看毕业院校，是省师范大学系毕业的。算是□□后最早的一批大学生。</p>
而婚姻状况的一栏，写的是离异。家人这一块，只填了一个女儿赵芳。</p>
“她家姑娘多大了？”林雨桐问汪明。</p>
汪明惊讶林雨桐会选赵梅：“她家姑娘可不小了，都十八了。专今年毕业呢。”</p>
那按照年纪算，她当年高考的时候，都已经有孩子了。</p>
林雨桐不动声色，“离异？哪一年离婚的？知道吗？”</p>
“有七八年了吧。”汪明一笑，“我是后调来的，她是办公室的老人了。”</p>
林雨桐叫汪明：“找赵梅过来一趟。”</p>
赵梅穿的很保守，胳膊带着袖套，带着黑框的眼镜，齐耳短发。看去很刻板，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算是到了林雨桐跟前也是如此。</p>
林雨桐开门见山：“下乡当过知青？”</p>
“嗯！”赵梅点点头，“是！当过四年知青。”</p>
“在当地结婚了？”林雨桐又问了一句。</p>
赵梅沉默了良久才道：“是！结婚了。”</p>
林雨桐点点头，“行！以后我在工作方面还需要你的帮助。找汪主任交接一下，在外面小办公室办公吧。”</p>
很简单的流程，被选成秘书了。</p>
对于万年蹲办公室的赵梅来说，有些惊讶：“您没别的要问的。”</p>
林雨桐一笑：“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p>
赵梅眼睑垂下，“我只结过一次婚，八年前离了。当年考大学我没离婚，毕业了留在省城工作了也没离婚。我把他接来了，把公公婆婆也接来了。然后他……做生意发财了，再外面找了更年轻的……我们离婚了……”</p>
很多人不敢用她。知道她是知青，知道她离婚，知道她带着女儿，都会以为是她抛弃了丈夫。她也没解释的意思。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没忘恩负义，结果却成为人家的阶梯先被背叛了。</p>
说再多，能得到什么呢？</p>
同情！</p>
不需要的！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不也把孩子带大了。</p>
林雨桐笑了一下：“他也有求到你的那一天。”</p>
赵梅眼神闪了一下，“是！区长，我去工作了。”</p>
有这么一个在办公室一干是十多年的秘书，很轻松。她能把这些年区里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不管是公事还是人事。</p>
谁是谁提拔来的，谁跟谁是同学，谁跟谁过同一期的党校培训班。</p>
这叫林雨桐只坐在办公室，用最短的时间把区w区政|府这一摊子了解了个透彻。</p>
而且这人说话跟她的形象一样，刻板，但同时也客观。</p>
任之初，跟一个班子的熟悉了熟悉，然后啥也不干，把企业名录拿出来，挨个的跑这些企业。到底都是啥问题，亲自去看看才行。</p>
每天回来都是一身的疲惫。</p>
她跟四爷念叨：“制药厂、自行车厂、光是轻纺五个厂，涉及四万多人。”</p>
要了亲命了！</p>
怪不得好些人都说用地皮解决问题可能是最快最有效的。</p>
清宁在一边说：“我同学跟我说，现在要求下岗的，都是那些没关系的。她爸妈都是劳模，还光荣榜啥的，结果第一批下岗的名单了有他爸他妈。说是场长的侄子今年又安排到销售科了，别人都下岗，结果厂长的家人还能岗。”</p>
这是问题。</p>
孩子的话，叫林雨桐找到了突破点。</p>
什么突破点？</p>
先从管理层清理。</p>
查！查他个底掉！从面撸了，下面的事好办了。</p>
都说新官任三把火，谁也没想到这把火是这么烧起来的。</p>
这胆子，未免也太大。</p>
这里面的利益纠葛，真查起来，到底会牵扯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p>
可这会子谁也不知道这位林主任剑指何方。</p>
她再查谁？</p>
查汪明。</p>
为什么会从汪明身找突破口呢？因为凡是林雨桐去厂里，人家厂里都有准备。她再三强调过，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可还是走漏了消息。</p>
具体去哪？只要赵梅和给自己安排的司机知道。这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林雨桐闻见他身的香水味，跟汪明身的是一样的。</p>
不是绝对相信赵梅，而是赵梅如果跟这么多厂子的领导都能闲扯关系，那不会再办公室做冷板凳一坐这么多年了。</p>
汪明身的香水味，可不是不档次的东西。很少能再哪里闻到。</p>
但偏偏汪明身有。</p>
以前周莲也以朋友的身份送过香水，林雨桐还了等价的金银首饰做回礼。她知道这种进口的香水的价格，一小瓶都在三四千下。</p>
钱从哪来的？</p>
或者说如果不是自己买的，这又是谁送的？</p>
肯定是手脚不怎么干净的。</p>
还有手腕的表，没有三两万是买不下来的。</p>
于是这天下班，林雨桐请汪明去外面吃饭。</p>
吃饭的地方是赵梅找的，在城郊的一处水库边，钓鱼休闲餐饮，有钱有闲的人都爱这地方。</p>
如今正是阳春三月，两岸的柳树吐了嫩芽。</p>
汪明笑的娇俏，如同那枝头的欢畅的鸟儿，“咱们三个女人，正好呢。跟那些臭男人喝酒可强多了……”</p>
赵梅安排了炖鱼，去一边钓鱼去了，不往石桌边凑。</p>
汪明左右看看，收了小脸：“林区长，您找我有事？”</p>
林雨桐眼睛落在她的手腕，“手表很好，手镯也不错，玉质一般，但胜在是古董……”</p>
汪明的手腕一缩，可西装袖子根本挡不住手腕。</p>
她带着几分尴尬的笑：“不知道林主任是什么意思？手表是我家那位送的，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手镯是祖传的，要知道这么值钱，不带出来了。”</p>
林雨桐喝了一口粗茶，看着水库的方向，“汪主任，要是真有心跟你过不去，不会找你来这里了。齐书记家的大门，我还是进的去的。”</p>
齐书|记是纪|委书|记。</p>
光是这两样东西，怎么查都不算错。</p>
汪明蓦地一笑：“林区长，有些事您想的太简单了。这么着吧，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p>
林雨桐一笑：“我不想知道什么？”她抬眼看汪明，“我想知道我的前任区长周舟是怎么离任的……”</p>
提起周舟，汪明面色冷下来了，“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p>
“我都你跟周舟私底下的关系没兴趣。”林雨桐嗤笑一声，“但我确信，他不希望我登他的门。”</p>
汪明嘴角抿起来了，“你威胁我？”</p>
“不！”林雨桐笑，“不是我威胁你，是你的存在时刻都威胁着他。他走的干脆利索，你呢？没能带走吧。为什么没能带走你呢？”</p>
谁也不是傻子？</p>
放走了她，等于出事了得大家背锅。</p>
所以区w这边压根不放人。</p>
这里面的门道不点不知道，点出来，汪明一身冷汗。</p>
林雨桐说：“你点了他出来，你没事了，顶多离职，现在停薪留职出去单干的多了，你要人脉有人脉，要能力有能力，再哪赚的都要现在多。好歹不用提心吊胆的。但是等我找他，然后他点了你。那时候，责任在谁身呢？他或许只是翻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被女色迷了心智。既然关系这么亲密的男女，那他的有些事情真未必是他干的，毕竟确实是你出面的时候多些吧。”</p>
汪明脊背的汗毛都起来了，“你叫我举报周舟？”她摇头一笑，“你得知道他背后牵扯到多少人？”</p>
“那你说我这么突然的从天而降，谁又料到了？”</p>
这意思汪明明白，她想说：难道我身后没人？我如今查这些，也未必是我自己的意思！</p>
真要是面要查，谁拦得住？</p>
如果不是面暗示，她也不信林雨桐初来乍到的有这样的胆子。</p>
这家的鱼做的不错，可吃在汪明嘴里，好似所有的刺都卡在了喉咙。</p>
堵得慌！</p>
这天回去，她是心神不安。从来没有过的惧怕从心底升腾了起来。</p>
她男人回来又是醉醺醺的，“死鱼一样赖在那干啥呢？没看见我这难受呢吗？泡茶去！”</p>
汪明起身，端起茶壶摔了过去：“喝！怎么不喝死你算了！窝囊废！”</p>
“嫌弃老子窝囊废？”男人站起来，“当初求着我嫁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窝囊废？贱货！”</p>
汪明瞪着这男人，拎起沙发的手提包，摔了门出去了。</p>
下了老旧的家属楼，还是找了出租车，了车报了地址：“三环路二十八号。”</p>
那里有一个别墅区。</p>
她跟周舟见面，私底下都去这里。</p>
这里相对来说，私密性是最好的。</p>
走进去，别墅的灯亮着。没来由的，她的心安稳了几分。也许，事情不到最坏的时候。</p>
从脖子取下钥匙，转动门锁，大门应声打开。进了玄关，一个穿着睡衣，用浴巾正在擦拭头发的年轻女人在客厅里莫名其妙的抬头：“你谁啊？谁叫你进来的？谁给你的钥匙？”</p>
汪明一愣，脸的血色慢慢的褪去：“你又是谁？”</p>
不等这女人说话，房间的门推开了，带着金丝眼镜，仿若儒雅学者的男人从里面出来，愣了愣才问：“你怎么来了？”</p>
他脸并没有异色，指了指书房：“里面谈。”</p>
年轻女人甩了手里的毛巾：“亲爱的，这女人到底是谁？”</p>
周舟冷了脸，“做好你的本分。不该打听的别打听。”</p>
然后看汪明：“跟我进来吧。”</p>
汪明跟以前一样，他说什么是什么，跟着进去了。</p>
脑子里纷纷杂杂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p>
本来想好的，跟他说说林雨桐说的事的，可这会子，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也没问出来，只道：“不是说把我调走吗？还没办好吗？”</p>
“你别急。”周舟皱眉，拉着他坐在沙发，“我再想办法。这不是三两个月的事。怎么也得冷一冷。你站着办公室主任的位子，迟早得给人家腾出来的。这位林区长也要安排她自己的亲信的。这位子都是区长秘书兼任的。到时候她想踢开你，你这不顺势脱身了吗？”</p>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p>
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事奔波过吧。</p>
她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睛：“我从大学没毕业跟了你……”</p>
“我知道！”周舟摩挲她的脊背，“你跟了我十多年了……咱们之间的关系……你放心吧。在南边我给你置办产业了……”</p>
给我再多，我也得有机会要啊。</p>
更何况，这不是我想要的。</p>
她不知道她怎么从别墅里走出来的，整个晚都坐在路牙子。</p>
第二天，东城区被这么毫无征兆的扔了一个大雷，炸的所有人都蒙头转向……</p>
有了这事, 老三叫徐强帮着多注意些。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也叫他转告韩超, 要是再敢骚扰自家侄女, 他的爱情会不会有他不知道, 但鸟那东西，保准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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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又是这样, 出了这边的小区门见韩超在街边靠着，嘴里咂着烟朝他招手。</p>
徐强背着书包过去，给面子的接了烟，两人对了一个火, 都靠在墙。</p>
韩超清了清嗓子：“你到底啥意思？”</p>
徐强装糊涂：“什么什么意思？”</p>
韩超吐了一口烟沫子，“我真瞧了……咱是兄弟……”</p>
“是兄弟你给我离她远点。”徐强弹了弾烟灰，“人家姑娘小, 别看是农村姑娘。但背景你真招惹不起。你要再敢纠缠, 我不瞒着了。她家里一个电话, 能把你送进去关两年你信不？”</p>
韩超抿嘴：“我没恶意。”</p>
“有恶意她三叔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你。”徐强拍了拍徐强的肩膀, “你这看，也是三两天的事。个月我还见你追着一个饭馆的小服务员跑呢。别说的你真要死要活的一样。”</p>
“你是不是看她了？”韩超咧嘴笑，眼里带着几分戏谑，“你要是真看……”</p>
“少胡说八道。”徐强冷了脸，眼看要翻脸的架势，“我警告你，别觉得我看不了你多长时间。你要再敢纠缠，不用她三叔，我废了你。”</p>
韩超眯了眯眼睛：“明白了！还是看了呗。”</p>
他扔了烟头，冲着徐强摆摆手，“知道了，不管你在不在，这人我都帮你护着。”徐强跟着那些司机天南海北的跑，如今这几年，那车匪路霸多了去了。为什么这些出门跑的司机都爱带他，不是这小子真下的了狠手吗？</p>
有那半路拦路打劫的，真是拍死了扔沟里都没人发现。</p>
别觉得不可能，他跟着他哥出了一趟车，真见过打的生死不知的。</p>
长途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管理也那样了。</p>
他不想惹韩超，更不想惹金怪。</p>
喜欢不喜欢的……徐强说的对，赶明见到好的，这肯定又得换个人喜欢了。</p>
徐强扔了抽了一半的烟，用脚踩了踩，然后捡起来扔垃圾桶里。像是韩超这张种人，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p>
是他自己，他都懵了。</p>
严格说：那天你咋不想着赶紧看清宁被欺负没没有？</p>
他这话不怀好意，但听到自己这耳朵里，却他心里打鼓。</p>
是啊！</p>
为啥啊？</p>
潜意识里说：这肯定是知道清宁那边没问题。</p>
可事实是，看到清平被拉住了，他着急了，有一种废了韩超那只手的冲动。</p>
这种感觉不对！</p>
所以他突然发现，还是别轻易跟谁说喜欢的话了。喜欢这种东西，其实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跟现在觉得每天接送清平心里挺美的，但这种感觉能维持多久？</p>
等到了大学，随时都可能出现一个姑娘，也叫自己有了喜欢的感觉。</p>
所以，对谁也别轻易说喜欢。</p>
他也这么跟严格说：尤其是你年纪小，这个年纪的好感，有时候真跟风一样，吹过了，过去了。</p>
放假了，严格要走了。</p>
寒假回京城，可能开学之后都不会回来了。户口在京城，高考说到底还是要回京城的。想要考理想的学校，考区的选择也很重要。</p>
父母苦口婆心的说了，他没反对。</p>
一万遍的想找清宁，说一句：我喜欢你。</p>
可徐强的话好像在耳边：你能保证你的喜欢有多久。</p>
谁也保证不了。</p>
不管心里又多倔强，对自己的感情有多足够的把握，他也说不出这话来。</p>
徐强说：要是真到有一天你变心了，然后这姑娘得多难堪？她到底是哪里不好了，叫你移情别恋了？</p>
严格抿着嘴，把从爸爸那里偷来的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再闻：不管啥时候，清宁都是最好的姑娘。</p>
可最好的保证能喜欢到底吗？</p>
徐强以前盯着清宁瞧，现在还不是一放学找清平去了。</p>
他心里是觉得清宁不好了吗？</p>
不是！</p>
可是为什么变了吗？</p>
是清平做错了什么吗？</p>
也没有！</p>
他第一次知道，感情原来也不是永恒不变的。</p>
他问他爸：“娶我妈之前，你喜欢过别的姑娘吗？”</p>
严厉愣了愣，哈哈大笑：“傻小子，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个把姑娘。喜欢是真喜欢，可是人啊，得朝前走。要是朝前走的过程，你们没走散，那时候你还喜欢这个姑娘，那你娶她。可有些人再好，结果赶路的时候走散了，那是没缘分。不是她不好，也不是你不好。”</p>
严格眼神一下子暗淡了：我选择了一条跟清宁有可能走散的路。</p>
可人生有许多路口，不定在哪里又相遇了呢。</p>
“算是走散了，我也会找到她的。”严格这么说。</p>
严厉笑了笑，没言语。</p>
没因为懵懂的喜欢，放弃自己要走的路。</p>
他觉得这是儿子成长了。</p>
没有告别，清宁以为严格是回京城去过年了，谁知道等到来年开学，都没见他再回来。</p>
过年打电话拜年的时候，竟然也没有言语一声。</p>
“我跟她绝交。”清宁瘪着嘴，一个人的时候到底是哭了。</p>
不辞而别什么的最讨厌了。</p>
看下次我还理不理他。</p>
于是严格写信，清宁只看不回。打电话来，只说忙着顾不接。</p>
林雨桐笑笑，也不说啥。</p>
这些事她自己去处理，处理的好也罢，不好也罢，人是这么慢慢的成熟起来的。</p>
过了年，省了来了领导，没去市里，直接来了县里。</p>
冲着开发区来了。</p>
省了的二把手，省长大人，几乎是到了地盘才通知了一声。啥也没准备，得迎驾了。</p>
开发区能作为旅游景点，那自然日常没有什么大问题的。</p>
可以说省长是做了一日游的。</p>
看完啥也没说，可第二天，林雨桐接到调令了。</p>
去哪？</p>
省城东城区区长，级别正处。相当于县长。</p>
她这边还没反应过来了，四爷的调令也下来，哪里？省招商委员会主任。</p>
没给人半点准备的时间，开发区的事情还没料理清楚呢，然后一纸调令下来了。</p>
严厉过来找两口子，如今林雨桐可是跟他平级，还一跃去了省城，说起来，以后走的只怕要他快，所以，不管出于哪种原因，他说话都掏心掏肺，“……这对于你自然是好事。少了三五年的时间往磨。可是问题也显而易见，东城区是老城区了。也是以前最早的工业区。”</p>
林雨桐明白这一点，如今这工业区可不好搞。</p>
当时的工业区，都是国企。而如今这国企，年年靠财政补贴，年年靠从银行贷款。给的投资越多，亏损的越多。不继续投入，这每个厂里都有成千万的人等着吃饭呢。没活干没饭吃，没饭吃要生事。</p>
听说从去年下半年，去区政府门口访的工人从来没有间断过。再不想办法，这省里的□□局啥事也干不成，只处理东城区的事了。</p>
调自己过去，是为了解决问题去的。</p>
毕竟这才几年的工夫，从无到有创造了一座城，叫谁看，这都是了不起的。</p>
可那话是怎么说的，白纸好作画。开发区当年不是荒地是农村，处理起来相对来说容易的多。</p>
可这东城区不一样了。以前，省城最繁华的是东城区了。</p>
而如今，最难改造的也是东城区。</p>
林雨桐头都大了。</p>
可是头再大，这调令都下来了，不走都不成了。</p>
林雨桐叫了江山到家里，重新请了严厉。这里面牵扯到江汉等京城的一票人物，所以，这开发区不是谁都能胡来的。作来衔接工作，这很要紧。</p>
严厉这人一点通，知道事情怎么办了。</p>
周正式辞职了，林雨桐和四爷把这边的产业全权委托给他处理。他曾经是林雨桐的秘书，对各个衙门口都熟悉，这个身份很要紧。</p>
又忙着告别，大宴小宴的从来没有断过。</p>
省城有家，啥都是齐全的。本来想着去了得另外找保姆的，结果张嫂说，她儿子以后还想在省城开馆子。她想跟着过去。</p>
那再好没有了。</p>
钥匙和地址都给张嫂，她提前过去打扫了一遍，又帮着把旧的不时兴的家电处理了，帮着把需要的都采购了。</p>
林雨桐和四爷忙着给孩子联系学校了。</p>
清宁都不想转学的，“我姐自己一个人行，我也行。周末我自己坐车去省城。”</p>
那是做梦!</p>
东城区有好的学校，轻纺一是原来他们的子弟学校，后来也对外招生了。而且办的不错，升学率各方面的，如今都算是省重点了。</p>
清远还小学，随便找个家里距离近的，都塞进去了。</p>
清宁跟徐强说：“算是严格不走，原来我也会走的。”原来走着走着，真的走散了。不是谁的问题，说到底，是我们不能左右我们的人生。</p>
徐强笑，也没言语。</p>
以后见面是不容易了。</p>
清宁问徐强：“对我姐有点意思？”</p>
徐强没否认，“不管有意思没意思，迟早都得走散的。”</p>
清宁表示明白，“以后想联系我，问我姐我的电话和地址。”</p>
了去省城秦市的车，看着熟悉的景色慢慢的朝后退去。清宁笑了，突然有了感悟：每个人的路都是朝前延伸的，不管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得朝前走，告别旧人，遇到新人。也许哪一天会遇到，或许还能同行。谁知道呢？</p>
她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转脸欢喜了起来，问四爷：“爸，你说我转学去念高三怎么样？”</p>
不怎么样？</p>
踏踏实实的，按部班的走吧。</p>
家里好几年没住人了，住进来妾得有个十天半月的，才觉得有人气儿。</p>
孩子在家先熟悉周围的环境，然后林雨桐和四爷得去报道了。</p>
两人虽然在一个城市，但其实相互之间没有直接的工作关系。四爷去的是省政|府，招商委员会属于省政府直接领导的一个处级办公室。</p>
而林雨桐这个区长，直接的级是秦市。</p>
市管县和区。</p>
所以报道得先去秦市组织部，走一道手续。</p>
然后才是找领导汇报工作。在秦市她完全是个新人，基本是没有什么人脉络的。而秦市的市w书|记，是省常|委，是省领导。一般这样的情况属于二把手话语权很弱，在实力不具备跟一把手掰腕子的势力。</p>
但这不管是书|记还是市|长，这都得去的。</p>
林雨桐去了，这得在外面等的。虽然都没叫怎么多等，但林雨桐知道，这是这些人摸不准自己的来路。破格提拔直接任命，这很少见。</p>
初次接触，都很客气。</p>
市长名字很好，叫高升。是个五十开外很儒雅的人。林雨桐看过他的履历，是从高校直接走入行政机关的。属于学者派的官员。</p>
但书|记不是，看着很雅，但说话很犀利。</p>
“调你过来，我是赞成的。”他指着沙发叫林雨桐坐，“东城区的问题，是个大问题。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我每次出门，都怕有人拦车访。想解决吗？想！怎么解决？没有定论。东城区是递交了一份又一份的计划书，我都给直接毙了。顾头不顾腚啊！小林啊，你来说说，叫你做这东城区的工作，你觉得最紧迫的事是什么？”</p>
几十万人口吃喝拉撒，几乎没有哪个企业是盈利的。这里面牵扯到工资能不能发放，工作能不能保住。而每个企业想甩开包袱，都不容易。这么多职工推向社会，怎么办？住房问题，再业问题，医疗保险问题，子女学问题，分房问题等等等等。</p>
可以说是一团乱麻，牵出任何一个线头，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p>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您说东城区什么最值钱。”</p>
“什么？”他好整以暇的朝后一靠，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很多人都说东城区最值钱的是地皮，地皮卖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他现在倒是要听听，被破格要来的这位，到底有多高的水平。</p>
林雨桐笑：“东城区最值钱的，还得是人。”</p>
数以万计的各级技工，这才是财富。</p>
这位李书|记笑了一下，“这个答案，很意外。但是我喜欢。别人都把这解决不了的工人当做包袱，而你把他们当做财富。很好！有这个态度，我放心了。以后有什么问题，联系小张……”</p>
小张的年纪也不小了，跟林雨桐起来，没差几岁。</p>
他是秘书，也是市|委办公室的主任。处级！</p>
其实两人平级。一个有实权，一个离领导近便。</p>
出来之后两人相互交换了电话号码。</p>
但等到去了东城区任，林雨桐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因为她发现，给她准备的物品里，还有一部手机。</p>
诺基亚1011。</p>
能发短信的手机。</p>
窄窄的一长条，屏幕小的叫人着急。但拿回家俩孩子很稀罕啊。</p>
在四爷也带回来一部手机之后，两人一人一部，学着用手机发短信。</p>
觉得很新鲜。</p>
“这要是自己买，得多少钱？”清宁眼馋，很想要的样子。</p>
“七八千吧。”四爷也没去问，这都是单位给配的，要自己买，是得找个价。</p>
清宁咂舌：“那还是算了。”都够在开发区买个小两居的房子了。</p>
玩会了，然后林雨桐撵两人去睡觉，说了：“明天给你们联系学校，后天去学去。”</p>
“别叫人家知道我们是谁家的孩子。”学还是去东城区，那还是自家老妈的管辖范围。在那边学，跟严格在学校的待遇是一样的。叫人很不舒服。</p>
这也行啊。</p>
秘书还没选呢。</p>
只得找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叫汪明的一个女同事。</p>
她笑的特别甜：“这事我来办，您放心。”</p>
学校的校长老师都知道清宁是谁家的孩子，但没宣扬出去，那是学生都不知道呗。</p>
两人也不要人接送，清宁说自己做公交车，清远不，“我骑自行车。”</p>
然后一千三给买了一辆山地自行车，如今这一千三可不是小钱，好些下岗职工半年的工资都没这么些。</p>
孩子学去了。清宁插班，因着个子高，老师想安排到前排得叫她靠着边坐才不挡后面同学的视线。清宁自己要去后面：“我视力挺好的，看得见。”</p>
然后去了倒数第二排坐了。同桌是后面都是男生。</p>
前面的姑娘是班长，扭脸问清宁：“怎么这个时候转学来了？”</p>
“我爸妈调整工作了。”她这么说。</p>
“你爸妈干啥的？”人家都这么问。不是打听啥，是单纯的想了解的多谢。</p>
“是公务员，按时下班的那种。”清宁把普通要进行到底。</p>
班长自己说自家的事：“那多好啊，我还以为是咱们厂的呢。”她特别羡慕公务员，“至少不用下岗……”</p>
看来家是轻纺厂的。</p>
“这是轻纺厂的资料……”汪明把资料递给林雨桐，“林区长，您看您的秘书您有什么要求。”</p>
秘书这事得谨慎。</p>
她来之前林玉健找人侧面打听过，说这汪明吧，担任过一任区长的秘书。男领导跟女秘书之间，总是会被传去一点花边事的。</p>
至于是不是真的，不好说。</p>
也因为如此，林雨桐对汪明很难说完全相信。</p>
所以，这个秘书才更要紧。</p>
把办公室这些名单看了一遍，林雨桐把视线落在一个叫赵梅的名字之。</p>
赵梅：性别，女。年龄，三十八。</p>
看毕业院校，是省师范大学系毕业的。算是□□后最早的一批大学生。</p>
而婚姻状况的一栏，写的是离异。家人这一块，只填了一个女儿赵芳。</p>
“她家姑娘多大了？”林雨桐问汪明。</p>
汪明惊讶林雨桐会选赵梅：“她家姑娘可不小了，都十八了。专今年毕业呢。”</p>
那按照年纪算，她当年高考的时候，都已经有孩子了。</p>
林雨桐不动声色，“离异？哪一年离婚的？知道吗？”</p>
“有七八年了吧。”汪明一笑，“我是后调来的，她是办公室的老人了。”</p>
林雨桐叫汪明：“找赵梅过来一趟。”</p>
赵梅穿的很保守，胳膊带着袖套，带着黑框的眼镜，齐耳短发。看去很刻板，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算是到了林雨桐跟前也是如此。</p>
林雨桐开门见山：“下乡当过知青？”</p>
“嗯！”赵梅点点头，“是！当过四年知青。”</p>
“在当地结婚了？”林雨桐又问了一句。</p>
赵梅沉默了良久才道：“是！结婚了。”</p>
林雨桐点点头，“行！以后我在工作方面还需要你的帮助。找汪主任交接一下，在外面小办公室办公吧。”</p>
很简单的流程，被选成秘书了。</p>
对于万年蹲办公室的赵梅来说，有些惊讶：“您没别的要问的。”</p>
林雨桐一笑：“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p>
赵梅眼睑垂下，“我只结过一次婚，八年前离了。当年考大学我没离婚，毕业了留在省城工作了也没离婚。我把他接来了，把公公婆婆也接来了。然后他……做生意发财了，再外面找了更年轻的……我们离婚了……”</p>
很多人不敢用她。知道她是知青，知道她离婚，知道她带着女儿，都会以为是她抛弃了丈夫。她也没解释的意思。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没忘恩负义，结果却成为人家的阶梯先被背叛了。</p>
说再多，能得到什么呢？</p>
同情！</p>
不需要的！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不也把孩子带大了。</p>
林雨桐笑了一下：“他也有求到你的那一天。”</p>
赵梅眼神闪了一下，“是！区长，我去工作了。”</p>
有这么一个在办公室一干是十多年的秘书，很轻松。她能把这些年区里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不管是公事还是人事。</p>
谁是谁提拔来的，谁跟谁是同学，谁跟谁过同一期的党校培训班。</p>
这叫林雨桐只坐在办公室，用最短的时间把区w区政|府这一摊子了解了个透彻。</p>
而且这人说话跟她的形象一样，刻板，但同时也客观。</p>
任之初，跟一个班子的熟悉了熟悉，然后啥也不干，把企业名录拿出来，挨个的跑这些企业。到底都是啥问题，亲自去看看才行。</p>
每天回来都是一身的疲惫。</p>
她跟四爷念叨：“制药厂、自行车厂、光是轻纺五个厂，涉及四万多人。”</p>
要了亲命了！</p>
怪不得好些人都说用地皮解决问题可能是最快最有效的。</p>
清宁在一边说：“我同学跟我说，现在要求下岗的，都是那些没关系的。她爸妈都是劳模，还光荣榜啥的，结果第一批下岗的名单了有他爸他妈。说是场长的侄子今年又安排到销售科了，别人都下岗，结果厂长的家人还能岗。”</p>
这是问题。</p>
孩子的话，叫林雨桐找到了突破点。</p>
什么突破点？</p>
先从管理层清理。</p>
查！查他个底掉！从面撸了，下面的事好办了。</p>
都说新官任三把火，谁也没想到这把火是这么烧起来的。</p>
这胆子，未免也太大。</p>
这里面的利益纠葛，真查起来，到底会牵扯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p>
可这会子谁也不知道这位林主任剑指何方。</p>
她再查谁？</p>
查汪明。</p>
为什么会从汪明身找突破口呢？因为凡是林雨桐去厂里，人家厂里都有准备。她再三强调过，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可还是走漏了消息。</p>
具体去哪？只要赵梅和给自己安排的司机知道。这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林雨桐闻见他身的香水味，跟汪明身的是一样的。</p>
不是绝对相信赵梅，而是赵梅如果跟这么多厂子的领导都能闲扯关系，那不会再办公室做冷板凳一坐这么多年了。</p>
汪明身的香水味，可不是不档次的东西。很少能再哪里闻到。</p>
但偏偏汪明身有。</p>
以前周莲也以朋友的身份送过香水，林雨桐还了等价的金银首饰做回礼。她知道这种进口的香水的价格，一小瓶都在三四千下。</p>
钱从哪来的？</p>
或者说如果不是自己买的，这又是谁送的？</p>
肯定是手脚不怎么干净的。</p>
还有手腕的表，没有三两万是买不下来的。</p>
于是这天下班，林雨桐请汪明去外面吃饭。</p>
吃饭的地方是赵梅找的，在城郊的一处水库边，钓鱼休闲餐饮，有钱有闲的人都爱这地方。</p>
如今正是阳春三月，两岸的柳树吐了嫩芽。</p>
汪明笑的娇俏，如同那枝头的欢畅的鸟儿，“咱们三个女人，正好呢。跟那些臭男人喝酒可强多了……”</p>
赵梅安排了炖鱼，去一边钓鱼去了，不往石桌边凑。</p>
汪明左右看看，收了小脸：“林区长，您找我有事？”</p>
林雨桐眼睛落在她的手腕，“手表很好，手镯也不错，玉质一般，但胜在是古董……”</p>
汪明的手腕一缩，可西装袖子根本挡不住手腕。</p>
她带着几分尴尬的笑：“不知道林主任是什么意思？手表是我家那位送的，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手镯是祖传的，要知道这么值钱，不带出来了。”</p>
林雨桐喝了一口粗茶，看着水库的方向，“汪主任，要是真有心跟你过不去，不会找你来这里了。齐书记家的大门，我还是进的去的。”</p>
齐书|记是纪|委书|记。</p>
光是这两样东西，怎么查都不算错。</p>
汪明蓦地一笑：“林区长，有些事您想的太简单了。这么着吧，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p>
林雨桐一笑：“我不想知道什么？”她抬眼看汪明，“我想知道我的前任区长周舟是怎么离任的……”</p>
提起周舟，汪明面色冷下来了，“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p>
“我都你跟周舟私底下的关系没兴趣。”林雨桐嗤笑一声，“但我确信，他不希望我登他的门。”</p>
汪明嘴角抿起来了，“你威胁我？”</p>
“不！”林雨桐笑，“不是我威胁你，是你的存在时刻都威胁着他。他走的干脆利索，你呢？没能带走吧。为什么没能带走你呢？”</p>
谁也不是傻子？</p>
放走了她，等于出事了得大家背锅。</p>
所以区w这边压根不放人。</p>
这里面的门道不点不知道，点出来，汪明一身冷汗。</p>
林雨桐说：“你点了他出来，你没事了，顶多离职，现在停薪留职出去单干的多了，你要人脉有人脉，要能力有能力，再哪赚的都要现在多。好歹不用提心吊胆的。但是等我找他，然后他点了你。那时候，责任在谁身呢？他或许只是翻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被女色迷了心智。既然关系这么亲密的男女，那他的有些事情真未必是他干的，毕竟确实是你出面的时候多些吧。”</p>
汪明脊背的汗毛都起来了，“你叫我举报周舟？”她摇头一笑，“你得知道他背后牵扯到多少人？”</p>
“那你说我这么突然的从天而降，谁又料到了？”</p>
这意思汪明明白，她想说：难道我身后没人？我如今查这些，也未必是我自己的意思！</p>
真要是面要查，谁拦得住？</p>
如果不是面暗示，她也不信林雨桐初来乍到的有这样的胆子。</p>
这家的鱼做的不错，可吃在汪明嘴里，好似所有的刺都卡在了喉咙。</p>
堵得慌！</p>
这天回去，她是心神不安。从来没有过的惧怕从心底升腾了起来。</p>
她男人回来又是醉醺醺的，“死鱼一样赖在那干啥呢？没看见我这难受呢吗？泡茶去！”</p>
汪明起身，端起茶壶摔了过去：“喝！怎么不喝死你算了！窝囊废！”</p>
“嫌弃老子窝囊废？”男人站起来，“当初求着我嫁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窝囊废？贱货！”</p>
汪明瞪着这男人，拎起沙发的手提包，摔了门出去了。</p>
下了老旧的家属楼，还是找了出租车，了车报了地址：“三环路二十八号。”</p>
那里有一个别墅区。</p>
她跟周舟见面，私底下都去这里。</p>
这里相对来说，私密性是最好的。</p>
走进去，别墅的灯亮着。没来由的，她的心安稳了几分。也许，事情不到最坏的时候。</p>
从脖子取下钥匙，转动门锁，大门应声打开。进了玄关，一个穿着睡衣，用浴巾正在擦拭头发的年轻女人在客厅里莫名其妙的抬头：“你谁啊？谁叫你进来的？谁给你的钥匙？”</p>
汪明一愣，脸的血色慢慢的褪去：“你又是谁？”</p>
不等这女人说话，房间的门推开了，带着金丝眼镜，仿若儒雅学者的男人从里面出来，愣了愣才问：“你怎么来了？”</p>
他脸并没有异色，指了指书房：“里面谈。”</p>
年轻女人甩了手里的毛巾：“亲爱的，这女人到底是谁？”</p>
周舟冷了脸，“做好你的本分。不该打听的别打听。”</p>
然后看汪明：“跟我进来吧。”</p>
汪明跟以前一样，他说什么是什么，跟着进去了。</p>
脑子里纷纷杂杂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p>
本来想好的，跟他说说林雨桐说的事的，可这会子，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也没问出来，只道：“不是说把我调走吗？还没办好吗？”</p>
“你别急。”周舟皱眉，拉着他坐在沙发，“我再想办法。这不是三两个月的事。怎么也得冷一冷。你站着办公室主任的位子，迟早得给人家腾出来的。这位林区长也要安排她自己的亲信的。这位子都是区长秘书兼任的。到时候她想踢开你，你这不顺势脱身了吗？”</p>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p>
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事奔波过吧。</p>
她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睛：“我从大学没毕业跟了你……”</p>
“我知道！”周舟摩挲她的脊背，“你跟了我十多年了……咱们之间的关系……你放心吧。在南边我给你置办产业了……”</p>
给我再多，我也得有机会要啊。</p>
更何况，这不是我想要的。</p>
她不知道她怎么从别墅里走出来的，整个晚都坐在路牙子。</p>
第二天，东城区被这么毫无征兆的扔了一个大雷，炸的所有人都蒙头转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