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小姑娘还真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边呆着去。”许是头一次见到苏寻锦这样的,侍卫便多打量了她两眼。

    苏寻锦无奈,干脆在端王府门口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坐下,企盼着能有认识她的人回来,放她进去。

    她真的很饿了。

    两个侍卫见此,也不理她。见她面黄肌瘦的,觉得她也没什么威胁,便放任她去了撄。

    苏寻锦这一坐便是四个时辰,却没有见到任何动静。

    她不知道的是,皇上听说钟离铖昏睡了四天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之后,请来神医给他治疗。这会儿不管是柳煜影还是清羽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在王府花厅里等着治疗的结果呢。

    太阳开始慢慢地往西边偏了。苏寻锦只觉得自己好累,走在这繁华而又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却又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脚下一软,苏寻锦差点在街上摔倒,却及时地扶着墙站稳了偿。

    要是摔倒了也不错,或许会有哪个好心人把自己捡起来送到医馆去。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一辆豪华的马车经过她的身边,却忽然在她前面停了下来。

    苏寻锦好奇地看过去,只见苏洛雪在碧桃的搀扶下慢慢地往这边走。

    苏寻锦的脸色顿时黯了下来。

    她想干什么?

    “回去给爹爹认个错,他还在家等你呢。”苏洛雪漫不经心道,“做人别太矫情,喜欢谁又怎么样,做你该做的事情。”

    “像你一样么?”苏寻锦呛道。

    苏洛雪轻笑了一声:“你这小家伙,怎么见到谁都要刺一句。”说着,从碧桃手里拿过一个钱袋,塞进苏寻锦的手里:“若是不想回家,这些银子先拿着用吧。给自己买个馒头吃,可别饿死在外边了。那样的话,端王殿下知道了之后怕是得伤心死了。”

    手里的钱袋重量不轻。苏寻锦打开钱袋,却见里面的银子也够自己吃顿不错的再找个客栈睡一晚了。

    可也只够这些而已。

    “省着点用,用完了要还想在外面呆着,怕是就要乞讨过日子了。”苏洛雪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了。

    苏寻锦闭了闭眼睛:“寻锦谢过太子妃娘娘。”

    捧着那小钱袋,苏寻锦继续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路过灯红酒路的青楼戏馆,苏寻锦不禁想起了戏本上写的,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卖身进青楼,最后成为了花魁找到良配的故事。

    卖身的原因,不管是什么,说到底不过还是一个穷字。或是本身家境贫穷,或是因为家道中落而贫穷,反正是没钱吃饭就对了。

    苏寻锦叹了一口气,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那些浓妆艳抹,莺歌燕舞的烟花女子,继续往前走。

    无论如何她还不至于要把自己卖进青楼。即便是卖艺也不成。

    不知不觉间,苏寻锦竟走出了城,到了从前她第一次遇到钟离铖的地方。

    她记得那时候他们没有钱回去,她用簪子换了一辆马车的。

    她记得那时候他带着一根很漂亮的玉簪,披下头发的时候,很美很美,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她还记得那时候第一眼看到他,心就像是小鹿乱撞一样地怦怦直跳,脸一直在烧,不用摸都知道肯定很烫。还好他那时候没看出来。

    这会儿可好,她什么都不是了。被父亲赶出家门,也不会和动物交流了。

    剩下弹琴和看病的手艺,她既没有琴可以弹,也没有草药去治病。苏寻锦有些悲凉地想着,忽而就走到了那颗树下。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颗树。

    苏寻锦坐下,倚着树干,把身子缩了起来。

    快要天黑了,一阵阵的冷风,阴飕飕的。

    她已经两天没怎么睡好觉了。这对于嗜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的她,实在不是件好事情。

    不睡饱了,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也没力气。

    她真的好累好累,只想一直一直睡下去。

    睡着了多好啊,不会饿,也不会有烦心的事情。

    一切的声音似乎都在渐渐远去,慢慢地,慢慢地,从清晰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点,然后消失。

    好像这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以后黑暗和孤寂将自己吞没。

    醒来的时候,苏寻锦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张床上。瞬间她只觉得庆幸,她呆在那么偏远的地方,钟离铖居然能找到她!

    激动之余再四处打量了一下。

    端王府……有这么寒酸么?

    苏寻锦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便想下床去。

    一个穿着青色僧衣的尼姑走进来,看上去年纪很大了:“施主醒了?”

    苏寻锦有些愣,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点头。

    那尼姑于是将碗放到她面前:“把这药喝了吧。施主这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这都不吃不喝地睡了三天了。”

    “三天?”苏寻锦差点跳起来。

    她居然睡了三天了?

    “是啊,要不是贫尼来给施主把脉,又熬了些药给施主灌下去,怕是这会儿施主还睡着呢。”那尼姑说着,又推了推那碗,“快喝吧。”

    苏寻锦将药碗端起。

    很苦,而且气味有点奇怪。

    “这是……”苏寻锦眨眨眼,“安,胎,药?”

    尼姑很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施主竟有这般奇能,闻一闻气味便能知道这药的成分?”

    苏寻锦讪讪道:“我不过是瞎猜的。”

    说着还加了一句:“喝多了,那气味就记住了。”

    她记得父亲说过,她的脉象,却是有些像怀了身孕的。想来这尼姑医术也不高,只能诊到这个程度。

    ——说到父亲……

    这会儿静下心来想想,这事自己似乎却是做得有些不对了。

    父亲对自己似乎完全是在尽最大的能耐想要保住她,给了她一遍又一遍的机会,可她非但不领情,还一边给他捅娄子一边拿着他最伤心的事情呛他。

    偏偏她也不能答应他的条件,即便是暂时的妥协,也不可以。

    她不想骗了父亲。

    真是心烦啊……

    苏寻锦自嘲地笑笑,端起那药碗给自己灌了下去。

    安胎药,她也能喝。不管怎么说,补补身子吧,最起码不能从早睡到晚。

    那尼姑点点头,拿着碗出去了。

    苏寻锦擦擦唇边残留的药液,下意识地去摸苏洛雪给的那些银子,却发现他们居然——

    不见了!

    “师父……”苏寻锦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随机又想起来这尼姑不过是救她一命。她的钱袋掉在哪里,尼姑怎么会知道。于是便暗恼的闭上了嘴。

    那尼姑见她手放在腰边,便问道:“施主可是钱袋找不到了。”

    苏寻锦听见这话,眉头微微皱起来,点头承认。

    “被贫尼拿去买药了。”尼姑说的理所当然。

    “你说什么?”苏寻锦瞪大了眼睛。

    “这里不过是一座小尼姑庵,养不起施主这么一尊大佛。这药又不是给别人喝的,怎么能用庵里的钱呢?”

    “可是就算是你一天三顿喂我喝这安胎药,三天也用不了多少银子啊……”苏寻锦有些恼怒了。

    这些药材的质量并不很好,也并没有什么名贵的药材。

    本来她还觉得有人有人给自己煎药,挺幸福的呢。

    那尼姑冷哼一声:“贫尼去抓的药,贫尼还不知道么?贫尼还帮你倒贴了一些呢。小施主,这里可没有免费的饭食给小施主享用。贫尼看施主也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吧。不想被卖到青楼去就好好的呆在这里干活!”

    苏寻锦深吸一口气,明白自己今天是进了贼窝了。

    她要是离开,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怎么找吃的。她要是留下来,就只能替他们干活了。

    “我……干活就是了,只求师父能给我一口饭吃。”

    第二日,早晨。

    苏寻锦一大早便被从那破旧不堪的床上拽起来,领到了念佛堂中。

    十几个尼姑围成了一个圈,用一个调调念着经文。

    苏寻锦听得有些头晕,却听见昨天那个尼姑让她进那个圈里。

    虽然心里觉得有些虚,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迈了进去。

    那个尼姑也跟着进去,随后招呼也不打一声,一把抓住苏寻锦的头发就开始剃。

    “啊……”苏寻锦猝不及防,大叫了一声,顿时就觉得头皮一紧,头发从后面被人狠狠地拽住了。

    “叫什么叫,佛祖面前,有没有点规矩!”说着,继续剃她的头发。

    头皮上传来剃刀刮过的酥麻感,很渗人。苏寻锦被那尼姑吼了一句以后,便没有再出声。

    她能够感觉到那些曾经长过腰间的青丝一点一点地离开了自己的头皮。她努力地想着顶着一个青色头皮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当最后一丝头发也随着剃刀落下的时候,苏寻锦忽然很想放声大哭。

    钟离铖很喜欢玩她的头发,拿着一小缕缠在手指上。她时常嫌他弄痛了她,让他玩自己的头发去。他便坏笑着说:“那就那一束我的,拿一束你的,系在一起,可好?”

    以后就算是他想如此结发,也结不了了。

    那尼姑将苏寻锦头上剃下来的长发收好,随后便推了她一把:“愣在这里干什么?念经去!”

    苏寻锦忍住几乎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带着鼻音开始念起那枯燥的经文来。

    念经之后,苏寻锦又被拎去做午饭,吃过饭之后还要洗碗,刷锅,打扫院子,劈柴,做晚饭,再洗碗刷锅,之后才能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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