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香已被这些时日的牢狱生活折磨的痛苦不堪,愤怒与仇恨已被蚀满全身的乏劳与疲惫掩埋。

    赤月事件终于渐渐平息,冷宫内,素盏安抚蝶香睡下,蝶香却依然惴惴不安:“素盏,这几日半夜总能听到怪异的声音,我一人在这里好害怕。”

    素盏给蝶香掖掖被角,安慰道:“娘娘,这几日夜里风大,你别害怕,这冷宫内外我都亲自检查过了,服侍的宫女我也打点好了。前些日子,您在牢里受了罪,太累了,难免心神不宁,别胡思乱想了,喝过安神茶,您就安心休息吧,等养足了精神,说不定,过些时日,皇上就让您回延禧宫了。”

    听到皇上,蝶香顿时神色黯淡,失望之中好像已然自暴自弃,她真的想要认输,在这冷宫里清清静静地了却余生。

    素盏却不停为她鼓气:“娘娘,你相信我,皇上还是爱您的,要不然也不会力排众议,在诸位大臣和众位娘娘的极力反对下,从天牢里把您救出来,把您安排到冷宫也只是无奈之举,只要这件事情彻底平息,皇上一定会亲自接娘娘回去的。”

    蝶香轻叹一声,缓缓闭眼睡下,她现在不惜求其他,只想尽快平复此刻混乱不堪的思绪。

    冷宫门外,蝶城却和看门侍卫吵个不休,纵使景生说尽好话,拿银子贿赂也没办法,无奈道:“哎,我平时对你们也不薄呀,这点小忙都不帮。”

    一侍卫依然很为难:“景生,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素盏开门而出,蝶城急忙拉住她询问蝶香的情况,素盏说:“司库大人放心,我已经为娘娘打点好了一切,娘娘在里边一切安好。”

    景生问:“素盏,为何他们不让我们进去?”

    素盏说:“皇后娘娘下令,除了侍候的宫女外,严禁任何人进去探视,他们也只是按照规矩办事,你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景生对蝶城说:“蝶城,你不是和皇上很熟吗,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求皇上,皇后娘娘再有权势,量她也不敢违抗圣意。”

    蝶城沉默不语。

    素盏又说:“两位大人也不要怪我多嘴,前段时间后宫混乱不堪的事情,已经让皇上心烦意乱,皇上已经把后宫的事情全权交给了皇后娘娘,如果两位大人真的为我家娘娘着想,千万不要叨扰皇上,如若招致圣怒,恐怕对我家娘娘也会不利。”

    蝶城应道:“是呀,赤月预言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皇上日理万机,还是不要再去麻烦他了。”

    景生说:“只怕皇上放手不管,皇后娘娘日后定会找华妃娘娘的麻烦。”

    素盏说:“你们大可放心,玉缨的事情,皇上已经重重责罚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时也不敢滋事。”

    蝶城紧紧握住素盏的手:“素盏,我出宫的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蝶香,有什么事情尽快通知景生。”

    景生也说:“对,有什么事情直接去找我,不用客气。”

    素盏点点头:“嗯,华妃娘娘待我如亲人,况且侍候娘娘也是我的职责,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娘娘的,你们大可放心。”

    那日,景生和暮雪送蝶城出了宫,和进宫时满怀期待的心情完全不同,这次出宫,蝶城心事重重,既对蝶香放心不下,又感觉之前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总有疏漏的地方。

    ——

    璀璨的烟花点亮京城的夜空,农历新年的到来,一扫冬日的阴霾,满城热闹非凡。

    新机营内,四人围坐一桌,举杯挥别过去的一年,迎接新一年的到来。他们都醉了,脸颊泛着红晕,眼睛不知是被醉意模糊还是被泪水噙满,一杯杯酒水下肚,一幕幕过往浮现,过去的一年对于四人来说都是不平凡的一年,他们都经历了很多、懂得了很多、学会了很多、改变了很多,当然也失去了很多,新的一年,交给四个年轻人的任务还很重,不知未来还有多少艰难要闯,成长都要付出代价!

    新年过后,天气逐渐回暖,万物萌生,罪恶也悄悄露头,躁动的春天,一切都变得不安起来。

    蝶城在皇宫中的任务还未完成,她还要进宫。景渊、千宿和尘瑾亲自送她至宫门外,尹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愁肠寸断的双眸不时向宫门内瞥上两眼,她更多的是担心冷宫内的蝶香。

    蝶城安慰着:“娘,你不用担心蝶香,蝶香在宫内一切都好。”

    尹夫人依旧愁眉不展:“可以去年赤月预言传得沸沸扬扬,我和你爹真的很担心她。”

    蝶城尽力挽起笑颜:“娘,你们不要相信市井那么谣言,皇上那么宠爱蝶香,什么事情都会查清楚的,没人敢为难她,你和爹就放心吧。”只听一旁的公公催促,蝶城挥挥手:“你们都回去吧,不用担心。”依依惜别,蝶城带着万千愁思又踏入了那绵延无尽的红墙,端门缓缓关闭,紫禁城的故事仍在书写。

    ——

    三人送尹夫人回府后,便在集市闲逛,天气回暖,集市也热闹异常。

    “别跑!”只听一声叫喊从街那头传来,众人回头,原来一小乞丐偷了几个馒头,小二正连连追打。逃跑中,小乞丐莽莽撞撞,推倒了胭脂铺,打翻了菜篮子,冲撞开路人,人来人往的集市顿时混乱不堪,小二气喘吁吁,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小乞丐得意洋洋,不禁回头嘲笑,霎时,一辆装满鸡爪的小推车迎面冲来,猝不及防,小乞丐和小推车正面相撞,鸡爪散落一地。

    看热闹的人群聚拢而来,送鸡爪的伙计刚要起身大骂,瞥眼间却又惊得瘫倒在地,他指着满地的鸡爪舌桥不下:“啊!手...手!”鸡爪之中竟冒出一只人手,众人惊慌而逃,小乞丐也趁机溜走。

    市井巡逻的捕快应声而来,立刻封锁现场,三人也闻声赶至,查看情况。捕快上前问道:“三位大人为何在此?”

    景渊说:“我们也只是路过这里,正巧碰到罢了。”

    伙计吓得连滚带爬地跪到他们面前:“几位大人,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呀,我只是个送货的,我真不知道鸡爪里为何会出现人手啊。”

    捕快问:“你在哪里做事?”

    伙计回:“我是城北富丰鸡场送货的,给集市几家酒楼送鸡爪,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景渊拿起断手仔细观看,分析道:“从这只左手断手可以看出受害人为女性,年龄应该不大,十几二十岁左右。”

    尘瑾毫不畏惧地夺过断手,仔细打量。

    “喂,这可不能随便看,不要破坏证物。”景渊欲抢回来,尘瑾却侧身躲过,瞥眼道:“你说的那些,只要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景渊苦苦一笑:“那你说说,从一只断手,你能说出什么门道来?”

    尘瑾分析说:“这只断手皮肤和断层处发黑,说明*严重,以现在的天气,嗯?死亡怎么也有一个多月了吧。”

    景渊抢过断手再次打量:“真的假的?就凭一只断手就能判断死亡时间?”

    尘瑾看着景渊质疑的神情,有些生气:“喂!我...我虽然在这方面不如蝶城,但是最起码我也是由碧君婆婆亲手抚养长大,耳濡目染,对这些也略懂皮毛,从断手的*程度,就能推出受害人的死亡时间。”

    “那万一受害人没死呢。”

    “我...”尘瑾一时语噎。

    景渊神色略显得意:“一只断手,可能是在打斗中受伤,手被截肢,人也不一定会死吧。”

    尘瑾依然嘴硬不服输:“至少...至少也能判断这只断手从受害人身上脱离的时间呀。”

    千宿插嘴:不管受害人是死是活,我们先四处排查清楚,如果真像尘瑾说的已经有一个月之久,为何无端端的出现在这闹市之中,其中定有蹊跷。”

    尘瑾贴近千宿身边:“千宿哥哥说的是。”

    景渊模仿尘瑾的模样做鬼脸,尘瑾瞪他一眼,也懒得理会。

    千宿对捕快说:“麻烦你们去富丰鸡场调查清楚,然后询问鸡场和集市周围最近一个月有没有受伤、死亡或失踪的年轻女性,逐个排查,切勿遗漏。”

    “是,大人。”捕快立刻前往调查。

    ——

    新机营内,三人端看着那只断手等待捕快的消息。

    片刻后,捕快匆匆来报:“启禀大人,我们对鸡场和集市周边的所以村落都进行了排查,并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景渊惊奇地问:“意外受伤或上报失踪的年轻女性也没有吗?”

    捕快摇摇头。

    “唉!”景渊无奈地一声叹息,“你们继续调查,以免疏漏,另外注意最近有没有可疑之人进出城。”

    “是。”捕快离开。

    三人围着断手,陷入了迷茫。

    尘瑾不禁一声哀叹:“唉!一点线索都没有。”

    千宿摘下断手中指上的雕花金戒指,却发现戒指很松。他仔细打量,发现戒指内侧刻着两个字,不免喜出望外:“你们快看。”

    景渊和尘瑾好奇地凑过身:“怎么了?”

    千宿细细辨认,念出刻字:“璎珞。”

    “璎珞?”尘瑾揣度着,“这应该就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吧!”

    千宿应:“嗯,应该是。”

    尘瑾很是兴奋:“知道了名字,那就好说了,我们去查查鸡场和集市周围有没有叫璎珞的不就行了吗?”

    景渊和尘瑾本想立即动身去追查,“等等。”千宿却仍有疑问。

    尘瑾问:“千宿哥,事不宜迟,还有什么不妥吗?”

    千宿摇摇头说:“没有,只是看到这枚戒指,我想起了羽落。”

    景渊拍拍他的肩膀,说:“哦?原来是触景生情呀,兄弟,感怀的事情等案件处理完再伤感也不迟,查案要紧。”

    千宿沉默地摇着头:“那倒不是,看到这枚刻字的雕花戒指,我想到了一个地方,这枚戒指可能出自那里。”

    尘瑾问:“哪个地方?”

    “连理桥。”

    “连理桥?”尘瑾一股莫名样儿。

    景渊想起:“哦,我听说过这个地方,连理桥在宛平(今北京门头沟区)附近,之所以叫连理桥,是因为桥边有两棵千年古树的枝干连结在一起,就好像夫妻一样缠绵情深,所以那两棵树就叫连理树,桥就取名连理桥。”

    千宿点点头:“没错,重要的是,桥旁有一家首饰店,专门打造这种刻着名字的戒指,看戒指的雕花,应该就出自那里。”

    尘瑾满怀爱慕地向千宿眨眨眼:“哇,刻着名字的戒指,千宿哥原来还这么浪漫呀。”

    景渊又学起尘瑾的口型:“这么浪漫呀,小屁孩儿懂什么叫浪漫吗!”

    尘瑾向他撇嘴道:“你才小屁孩儿呢!你要是懂浪漫,也不会到现在还单身。”

    景渊却不服:“浪漫和单身有直接关系吗?想我玉树临风、才华横溢,迷倒万千少女,追求我的人多得是,我单身是因为我眼光高,看不上那些胭脂俗粉。”

    尘瑾奚落道:“呦呦呦!看把你嘚瑟的,你那么能耐,为何连蝶城都追不到?”

    景渊话赶话:“谁说我追不上她了!”

    “嗯?”尘瑾向他扬扬眉,不禁嘲笑起。

    景渊尴尬不已:“喂,谁...谁说我要追尹蝶城了,那个泼妇,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我...我才不喜欢那样的呢。”

    尘瑾嘴角撇上了天:“脸蛋?还身材?庸俗的男人。”

    景渊回呛:“你才庸俗!”

    “你!”

    “你!”

    “你,你,就是你!”尘瑾吐舌撇嘴,景渊哭笑不得。

    千宿对他们的吵闹已见怪不怪,继续分析案件:“你们难道没想过连理桥和鸡场、集市相距很远吗?”

    景渊和尘瑾这下嘴,尘瑾想想说:“对呀,想想确实有段距离。”

    景渊却说:“那可能是两个人去连理桥游玩买的戒指呢,每年去连理桥的游客很多,尤其现在春暖花开,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尘瑾疑问道:“那我们去集市附近寻找还是去连理桥询问?”

    千宿说:“我觉得还是去连理桥,那家首饰店对每对购买戒指的恋人都有记录,然后送给他们一条红丝带绑到连理树上,从那里下手应该很容易。”

    景渊也同意:“好,事不宜迟,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及早赶过去。”

    ——

    三人驾马赶至连理桥,天色虽已暗淡,仍有数对小情侣在此游玩嬉乐。首饰店倚靠连理桥而建,老板见三人进店,上前热情招呼:“三位客官需要点什么?”

    千宿微微一笑:“老板,我们不买首饰,就想麻烦你帮我们查下贵店一位顾客的情况。”

    老板脸色耷拉着,自顾自的整理账册:“顾客的资料我们都是保密的,不能轻易给别人查阅。”

    景渊本想掏出令牌,千宿阻止他,拿出一大锭银子,老板嬉笑着收下:“哎呀,这个季节我们这里每天要接纳上百名顾客,要查一位顾客也不是那么容易呀。”

    千宿又推给他一锭银子,老板这才满足:“好说,好说,请问你要查的人叫什么?”

    千宿说:“叫璎珞。”

    “好,我帮你查查。”老板快速翻阅着一本本记录册,片刻后,“哎呀,有了,璎珞嘛,就是她了,当时我还夸她的名字好听来着。”

    景渊问:“老板,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你们店买的戒指吗?”

    老板看看记录册上的日期说:“去年的十月初吧。”

    千宿问:“那和他同来的男人叫什么?”

    老板将记录册呈给千宿:“你看,叫鹏达。”

    “鹏达?好熟悉的名字呀。”景渊自语着。

    尘瑾推推他:“你认识?”

    景渊摇摇头:“只是名字有些耳熟而已,可能大众名字,叫的人很多吧。”

    千宿继续问:“老板,你刚才说夸她名字好听,那你对他们两人还有其他印象吗?”

    老板说:“他们两人经常经过这里。”

    “经常经过这里?”三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老板却很平淡:“对呀,他们当时来我家店订购戒指,璎珞姑娘说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可能就常来吧。”

    千宿问:“老板,这附近有没有人家?”

    老板指着桥的方向:“过了桥,有家客栈,山脚下稀稀疏疏的也有几户人家。”

    景渊问:“老板,你还记不记得,他们最近一次经过这里是什么时候?”

    老板想想说:“不记得了,反正有段日子没见过他们了。”

    正当三人无从入手时,一旁的伙计却幽幽开口:“昨天晚上我还见到他们的马车经过这里呢。”

    景渊惊问:“昨晚?你确定没看错?”

    “应该不会吧,他们夫妻二人很恩爱的,只要天气好,二人就来这里游玩,你侬我侬,简直羡煞旁人,他们的马车我记的很清楚。”伙计回想着,继续说:“昨天晚上亥时左右吧,我整理完账册,关好店铺要走的时候,看到他们的马车急匆匆的经过这里,那个时间,这种地方很少有人经过,我不会看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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