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服药几日,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愈发严重,谦妃娘娘守护在八阿哥身边,已然心力交瘁,愁思绵绵。

    玉兰在殿外焦灼等候,见徐太医赶来,急忙迎上前:“徐太医,您可是来了,八阿哥这几日不但没有好转,反倒发热愈发厉害。”

    徐太医赶忙进殿,谦妃娘娘问:“徐太医,不会药方有什么问题吧?”

    徐太医回:“娘娘,下官从医数十年,从来都没有开错过药方,况且八阿哥只是普通的风寒发热,如此简单的病症,下官是不会诊错的。”

    玉兰说:“娘娘,八阿哥的药都是奴婢亲自煎煮,从来不敢离开半步,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徐太医端起汤药亲口咂咂:“这药应该没问题呀。”他为八阿哥诊脉,脱掉八阿哥的衣服,见八阿哥的四肢屈侧和肘窝、腘窝处都有红疹,徐太医这才恍然大悟。

    “怎么样?”谦妃内心惴惴不安。

    徐太医回:“娘娘,八阿哥脉象细缓,舌质淡红,苔少薄黄,四肢屈侧、颈部、腕部,尤其是肘窝、胭窝都有红疹分布。之前的发热是感染风寒导致邪体入侵所致不差,现在的发热是由于湿疹所致,待下官开几副药即可,并无大碍,娘娘不必过于担心。”

    谦妃娘娘这才舒上一口长气,她凝视着病床上的八阿哥,紧紧握住他的手,黯然神伤的泪水簌簌而下,沙哑的嗓音如钝锯坎木般萧索伤怀:“皇儿,你一定要坚强,千万不能有任何事,皇上将额娘的家人关入了大牢,你现在就是额娘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希望。”

    ——

    徐太医刚踏出咸福宫没几步,便被玉兰请到了长春宫。

    徐太医上前行礼道:“不知娘娘召下官前来所谓何事?”

    宁妃娘娘说:“这些年不管是大病小情还是怀胎生子,都得劳烦徐太医的照顾,在这太医院众太医之中,本宫最信任的就是徐太医你了,”她挥手玉兰打开盒子,“这灵芝是之前皇上赏赐给本宫的,放在我这里也没有用处,本宫就将它送给徐太医吧。”

    “照顾娘娘既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又是下官的荣幸,如此贵重的礼物,下官何德何能。”

    “哎?我想徐太医也是聪明之人,本宫将这件礼物送予你,自然有送予你的道理,徐太医难道连这点薄面都不给本宫吗?”

    “下官不敢,下官收下,娘娘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即可,下官能做到的,一定尽心去做。”

    “我听说谦妃娘娘每次都要为八阿哥亲自试药?”

    “是,谦妃娘娘从来不让下人试药,一向亲力亲为。”

    宁妃轻叹一声:“唉,姐姐果真疼爱自己的儿子胜过关心自己,徐太医能否把八阿哥的药方给本宫看下?”

    徐太医从随身药箱中找出药方呈递给玉兰,玉兰递给宁妃。

    宁妃扫视一眼药方道:“本宫虽然并不精通什么医典药理,但是还是听闻中药之中有“十八反,十九畏”之说。”

    “确实如此,“十八反,十九畏”出自医典名著《神农本草经》,讲的是中药之间的相反相恶,也就是药物的配伍禁忌。”

    “那徐太医是否可以背给本宫听听?”

    “好说,硫黄原是火中精,朴硝一见便相争;水银莫与□□见,狼毒最怕密陀僧;巴豆性烈最为上,偏与牵牛不顺情;丁香莫与郁金见,牙硝难合京三棱;川乌草乌不顺犀,人参最怕五灵脂...”

    宁妃娘娘打住:“人参最怕五灵脂?”她看看八阿哥的药方。

    徐太医立刻明白宁妃娘娘的用意,还没等宁妃开口,徐太医便回道:“下官明白。”

    宁妃一笑:“徐太医果真是聪明之人,但是本宫不想让徐太医亲自去冒险,本宫听闻皇后娘娘那里有上等的人参。”

    “下官明白,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谢娘娘,下官告退。”

    ——

    徐太医回到太医院,太医院院使温炳川温太医询问八阿哥的事情,徐太医回道:“八阿哥只是局部湿疹引起发热,并无大碍,就是谦妃娘娘,身体虚弱,气血不足,需要好好调理身体。”

    温太医说:“八阿哥的身体重要,谦妃娘娘也要好生伺候。”

    徐太医回:“属下明白,属下已经给娘娘开了益气补血的方子,片刻便会找人送过去。”

    温太医点点头。

    此时,宫女传召温太医:“温大人,皇后娘娘召见。”

    温太医便随宫女前往景仁宫。

    ——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温太医向皇后娘娘行礼。

    “赐座。”皇后娘娘说。

    “谢皇后娘娘。”

    “这些是皇上特地命人送来的糕点,温太医不必客气。”

    “谢娘娘,能够和娘娘一起喝茶是下官的荣幸。”

    皇后说:“温太医不必客气,温太医照顾皇上与本宫多年,大可像老友一样,坐下来喝茶聊天。”

    温太医笑着点点头。

    皇后继续说:“温太医为本宫泡制的益心安神茶,本宫饮用数日效果显著,不仅可以暖胃清心,睡眠也好了很多。”

    “娘娘如果觉得有效,完全可以长久饮用。”

    “嗯?”皇后顿顿又说,“本宫听说八阿哥只是普通的风寒感冒,但是却多日未见好转,最近发热严重,可有此事?”

    温太医回:“确实如此,八阿哥一直都是由徐太医照顾,徐太医说八阿哥的风寒感冒已经治愈,只是身体局部出现湿疹,才再次引发发热,并无大碍。只是谦妃娘娘爱子心切,对八阿哥日夜照顾,自己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皇后轻叹一声:“妹妹身体一向虚弱,还得劳烦温太医和徐太医好好为妹妹调理身体。”

    温太医点点头,喝口茶,吃些点心。

    正巧,皇上召见温太医。

    皇后娘娘便亲自送温太医出殿:“温大人,皇上最近身体如何?”

    温太医回:“皇上身体一直硬朗,皇上召见老臣,只是和皇后娘娘一样下棋聊天罢了,娘娘不必担心。”

    “那就好。”

    “老臣告退。”温太医离开景仁宫。

    皇后娘娘转头对玉缨说:“玉缨,之前皇上不是有赏赐给本宫野山参吗?”玉缨拿出野山参锦盒呈递给皇后娘娘品鉴,皇后娘娘说:“此山参横纹细而深,皮黄褐而有光泽,须根细长而柔韧,也算得上上等的老山参,留在本宫这里也别无用处,送到御药房,让她们做给谦妃娘娘食用。”

    “是。”玉缨便将野山参送去御药房。

    ——

    初秋天气,偶有寒潮。午膳时间,皇上邀请众妃子来养心殿吃火锅、唠家常。

    皇后娘娘披着蝶香绣制的斗篷前来,皇上和众妃子纷纷夸赞斗篷绣工精巧,花色特别,皇后乐不可支。

    宁妃自然接受不了别人抢她风头,心中鄙夷不屑,便故意扯开话题,宁妃说:“哎呀,既然吃火锅,我就只吃一些青菜就好了。如今我怀有皇上的龙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听说孕妇吃羊肉会得羊癫疯的。”

    皇上与众妃子齐声大笑,宁妃尴尬不已,问:“皇上和姐姐们都在笑什么?”

    皇后说:“妹妹第一次怀孕,不免迷信多疑,怀孕之人吃羊肉不但不会对身体有害,而且还能补虚抗寒、益气养血,只要不过量食用,避免上火,少吃一点还是有益的。”

    正当时,玉兰进殿禀报:“咸福宫婢女玉兰参见皇上、皇后以及诸位娘娘。”

    皇上问:“曼婷为何迟迟不来?”

    宁妃在一旁教唆:“就是呀,我们娘娘在这里等无关紧要,皇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难道还要在这里等她吗?”

    玉兰回:“皇上恕罪,谦妃娘娘身体不适,不能参加今日聚宴,还望皇上海涵。”

    “曼婷跟朕多年,她的性格难道朕不了解吗?哪次戏会摆宴不是都争着抢着出风头?身体不适?不就是怪朕判处她的阿玛和哥哥死刑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区区皇家亲戚,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在地方为非作歹,目无王法,朕没有跟她计较,反而跟朕耍起了性子。玉兰,你回去告诉她,这次宴会不参加,以后任何宴会都不要参加了。”皇上怫然而怒。

    “奴婢遵命。”玉兰怯怯离去。

    皇后劝慰道:“皇上切勿动气,难得大家聚在一起,臣妾听说谦妃娘娘因为照顾八阿哥确实身体抱恙,臣妾也是疏忽大意,没有考虑皇上日理万机,无暇顾及她们母子,等有时间,臣妾一定代皇上去看看她们。”

    皇上长叹一声,雅兴全无:“唉!罢了罢了,都用膳吧。”

    宁妃刚吃几口,便感小腹胀痛,不禁蹙眉。

    皇后问:“妹妹怎么了?不舒服吗?”

    宁妃摇摇头,尽力挽起笑容,内心却慌乱不定。

    ——

    夜色浓浓,宁妃派玉兰将皇上赏赐的泰安进贡板栗送到谦妃那里。半路,齐妃的贴身宫女碧云将她拉到走廊一角,悄声谈论着什么。此时,蝶香正巧带着板栗要送去皇后娘娘的景仁宫,她见二人鬼鬼祟祟,便躲在远处窥探,只见碧云将玉兰食盒里的板栗更换一盘,蝶香心想:这位老婆婆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蝶香倾耳细听,听见碧云让玉兰将板栗送到谦妃娘娘那里,玉兰面露难色,碧云几声怒斥,玉兰只好低头妥协。蝶香深知她们的用意,虽然谦妃娘娘害她身陷辛者库,但人命关天,她不想做事不理,她左思右想,心生一计。

    蝶香见碧云离开,将自己的银簪放到假山石高处显眼的地方,玉兰经过,借着月光,只见假山上闪闪发亮,走近一看,心中暗喜,便放下食盒,爬上假山,蝶香趁机将自己手里的食盒与之交换,窃窃离开。玉兰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以为侥幸得宝,揣起银簪,便匆匆将食盒送去咸福宫。

    蝶香偷偷尾随玉兰,直至亲眼看她进到咸福宫,心想:果真如此。忽然,一只小猫窜出,吓了蝶香一跳,食盒甩在地上,板栗散落一地。蝶香本想驱赶小猫,谁知小猫贪嘴,食下板栗,立刻中毒而亡。蝶香注视着死去的猫儿,内心惶恐不安,她越来越体会到深宫的险恶,为求独享皇宠,人人用尽心机,即使谦妃已经备受冷落,也要将其赶尽杀绝。她终于体会到了后宫的生存法则:要么飞上枝头独揽恩宠,要么跌落深渊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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