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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沉默着,看见了站在门前的、眼睛严肃地闪耀着的小孩。

    陈景惠甜蜜地笑了一笑,又笑了一笑;好像有某种思想,好像她身上有幸福的力量。蒋

    少祖望着她她温柔、满足、顺从,准备更温柔、更顺从;蒋少祖觉得,比起新婚的时候

    来,陈景惠是更动人了;主要的,她懂得人生了,虽然有一些倾向是不良好的,但这是经验

    了人生的妇女们所不可免的。于是蒋少祖忘记了对她的不满。

    小孩严肃地站在旁边。他觉得他是尊严的,应该满足。“我问你汪精卫呀她们都问

    我”陈景惠说,伸手理平他底衣袖。

    “汪精卫没有什么意思。”蒋少祖微讽地说。“我和他谈了有二十分钟,”他庄严地

    说;“他觉得我底意见是很正确的,但他这个人,有一种偏向,”资产阶级底偏向,他说,

    虽然汪精卫并未说过关于他底意见的话。在家庭底尊严中,他确信他比原来更伟大:他不想

    意识到他是在说谎。

    “那么,中国底前途呢”陈景惠温柔地问:“是的,汪精卫底房间里怎样

    听说他常常要拥抱别人,对不对”她接着问。她不希望蒋少祖回答她底第一个问题。

    “这个不知道。”蒋少祖笑着说:“我遇见陈璧君。”“她说什么她怎样她很胖

    很丑么”

    蒋少祖笑着不答。蒋少祖抱起小孩来,庄严地望着远方,然后吻小孩。

    “晚上再谈罢。”他说。他吻陈景惠底等待接吻的嘴唇。这个家庭好久没有如此愉快。

    饭后,蒋少祖走进书房。他觉得他可以工作,他打开台灯,坐了下来。但在他提起笔来

    的时候,他发觉他底头脑里没有任何一个观念。他呆呆地坐着。外面开始刮风:春季底温暖

    的大风。在这个同一的夜里,在这个大风下,他底弟弟蒋纯祖是激动地站在黄杏清底窗前。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在世界上,同时有两种不同的生活。

    蒋少祖想起了上海底某一个刮着大风的夜,想起了王桂英。

    “她现在哪里呢”他想。

    他记得,在最初,他对王桂英异常歉疚:王桂英使他痛苦得几乎发狂。他觉得他是做了

    不忠实,不道德的事,像一切年青人一样,他觉得没有脸孔生存。王桂英在这个人间的存

    在,始终是他底痛苦。王桂英和夏陆结合,他就开始轻蔑她,这样地缓和了自己底痛苦。但

    他有妒嫉。王桂英进入电影界,他判断她即将堕落,但因为,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她底堕落底

    唯一的原因,他并未特殊地不安;但在听说王桂英坚持着自己,在电影界获得了成就的时

    候,他就又有兴奋和妒嫉。他不愿知道,他是在妒嫉王桂英并没有堕落。于是,他希望她堕

    落,好像她,王桂英,是他底障碍。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他只是为击倒王桂英,至少使她

    痛苦而努力工作;这是一种极强的热情,他工作着,获取成就和声名,只为了击倒王桂英

    虽然他自己在当时极不愿相信这个。他必须压倒她底向上的努力,必须使她痛苦地想起他

    来;必须使她为他而痛苦,在这个痛苦中倒下,他底这种野兽般的情热才能够满足。并且,

    在这种热情和想象中,他感觉到一种浪漫的美丽;他觉得自己是不幸的英雄多少文学作

    品都在这种美感里面表现了它们底主人公。直到他听说王桂英“堕落”了的时候,他才从这

    种热情里醒来。但立刻又代以另一种热情,即道德的满足:他悼念生活在南京底湖畔的那个

    王桂英。他觉得他是一直在这样悼念:他在道德的满足中责备自己。在这一串心灵底痛

    苦的狡诈之后,他底理性使他对王桂英沉默了。几年来,他就忘记了她。

    现在,刮着大风的温暖的夜晚,他突然地想起了她。这首先是一种严肃的惊异。他告诉

    自己说,他和王桂英再无关系。于是他明白了他往昔对她是如何的自私;他告诉自己说,他

    希望她现在能有好的生活。

    他相信他真是如此的希望。于是他开始分析,并判断王桂英和他,蒋少祖底过去。这个

    工作他做过多次,但都失败了。这一次,他觉得他成功了。

    他想他在过去是热情、浪漫、被西欧的自由主义、颓废主义以及个性解放等等所影响,

    是像目前的一切青年的一样,值得怜悯的。他想是那种个性解放的冲动使他无视社会秩序,

    而做出了这件事的。他觉得这是对的,因为这是为他底生命所必需的一个过程;而现在,他

    已经到达了另一个过程:人生底最后的过程。解放了的个性,应该更尊重生存底价值,并应

    该懂得别人底个性,和别人底生存底价值。人不是为了毁灭而生活的,虽然这个阶段是不可

    免的;获得了这个痛苦的经验,经验了多年的痛苦,人应该懂得尊重社会秩序底必要:只有

    在社会秩序里,人才能完成个性解放;他,蒋少祖,在这个社会秩序里面,逐渐地完成了这

    个。他愿意重复地说,在年青的时候,浪漫和毁灭是不可免的;所以,目前的这些青年们,

    是值得怜悯的,这些青年们,在经验了苦难以后,会明白这个真理。人必须从苦难认识真

    理。

    他继续想,王桂英也许是成了社会秩序和个性解放底牺牲。王桂英也反抗,也要求个性

    解放,但因为她倾慕虚荣,不知道工作,倚赖男子,所以就不能在社会秩序里完成这个解

    放。几十年来,没有一个女子能真的获得这种解放;王桂英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历史底逻辑,是冷酷无情的,但他,蒋少祖,觉得痛心。目前武汉的这一批年青的女子们,

    没有一个能够懂得这种历史底教训:她们是那样的浮薄而虚荣,被某种权力引诱着和利用

    着,被锁闭在革命的机械主义里,不能知道人性底复杂,即使连王桂英们所经验到的那种青

    春的激情和个性解放都不能够得到。她们,目前武汉的这一批妇女们,基础更浅薄,令人觉

    得历史是在倒退。由于这个,他,蒋少祖,更为王桂英底牺牲痛心。他觉得王桂英要比目前

    的这一批虚荣地拜服于权力的女子美好得多。

    但他,蒋少祖,今天毕竟看见一个真正地出于中国底生活的女子了:这就是张端芳。蒋

    少祖想,张端芳没有接受任何外来的思想,真实地经历了中国底生活,在苦难里纯朴而鲜明

    地表现了中国这个民族底热情、意志、和希望。张端芳是那样的温婉,那样的沉静她是

    纯粹的中国女子;中国需要这样的女子。张端芳是这个民族血脉,是这个民族底最高的理

    想,因此她必会完成她底自我解放。在这个空前的战争中,张端芳体验了苦难;这个战争给

    了她,给了真正的中国女子以一条直接的解放底道路。这个战争纯粹是中国民族的,这个战

    争将击碎一切外来的偏见。

    中国底文化,必须是从中国发生出来的蒋少祖想这个民族生存了五千年,不是

    偶然的;它生存了五千年,因为它能够产生张端芳这样的女子,能够产生花木兰和秦良玉,

    并因为它能够产生他,蒋少祖这样的男子,能够产生孔子,老子,吕不韦和王安石。这个民

    族底气魄是雄浑的。那么,为什么要崇奉西欧底文化,西欧底知识阶级“显然这就是问题

    了显然这里是,”蒋少祖说,用手指击桌面,“中国底一切底问题根本,为什么大家都忽

    视这个问题为什么”

    他点燃一只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抱着头,他觉得头脑里面突然空虚,他露出愁苦的

    表情;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滑稽,他不能知道究竟什么东西有些滑稽,他做了一个歪脸,并

    笑了一下:在严肃和苦闷中人们常常如此。周围是深沉的寂静;外面的大风吹得更猛烈:这

    种大风含着一种新生的、温暖的力量,它常常预示夏季底暴雷雨。

    蒋少祖觉得自己在逐渐地沉下去:在他周围有什么东西变得深沉起来。他心里有苦闷,

    接着他感到恐惧。他感觉到了他十年来所做的斗争:在这十年内,他相信自己是为了新的中

    国和新的文化而斗争;他很明白,只是因为这个,他才有现在的成功。他觉得他是在孤独中

    飞得太高了,以致于忘记了自己底出发点。他觉得他不应该跟青年们隔离;这样地隔离下

    去,他,蒋少祖,会走上官僚底道路。他恐惧地想,他,蒋少祖,不应该如此隔离新的东

    西。

    “复古是的,我难道是复古”他说;他眼里有明亮的光辉;他站了起来。

    对于蒋少祖,这是可怖的思想;正如离婚对于中国底旧式的妇女们是可怖的思想一样。

    向自己说出了这两个字,蒋少祖便看到了辛亥革命以来的无数的知识分子们,他们被后代的

    青年无情地指摘:这些青年们,在他们底可怜的坟墓上,抛掷了难堪的羞辱。而他,蒋个

    祖,曾经是这样青年们里面的杰出的一个。

    他现在看见了他们;眼睛冷冷地发光的、含着痛苦的冷笑的他们。他看见他们在嘲笑

    他;他看见目前的这些青年们以人间最毒辣的方式攻击他,以他底流血和死亡为快乐。蒋少

    祖痛苦而兴奋,全身发冷,在房间里疾速地徘徊。他好像野兽准备战斗。他心里有了一种渴

    望:他渴望自己更痛苦。他想他是出卖了自己了;他想他是背叛了五四运动底、新文化底传

    统了;他想他底生活是破灭了;他想封建余孽和官僚们是张开手臂来,等待拥抱他了。但他

    并不更痛苦;想着这夸张的思想,他心里有了锋利的,甜畅的快感。“要是能有宗教多么

    好要是能有全能的上帝是多么好”他疾速地徘徊,在狂乱的感情中思想。“是的,我们

    这样看别人,别人当然这样看我们;现在来不及补救了,死去的人们来复仇而我,将

    成为厉鬼,向目前这些恶劣的青年做更凶残的复仇向那些盗窃中国的人们做更凶残的复

    仇所以,我是出卖了自己了,我底一生是破坏了我就破坏得更彻底呀,厉鬼笑封侯”

    蒋少祖,像一切人们碰到最严重、最绝望的问题的时候一样,不再去思索这个问题,而

    夸张自己底痛苦,以狂乱的感情来答复这个问题答复这个世界。他心里燃烧着复仇的火

    焰:最猛烈、最恶毒的火焰。似乎是,为了更猛烈、更恶毒,他愿望自己更破灭。他有了锋

    利的快感:这种复仇的情感,是能够用**底紧缩和颤栗来表现的。

    他最后倒在靠椅上。他闭上眼睛,并举手蒙住脸,在夸张中他希望做一个宗教的动作。

    大风缓缓地吹过屋顶。他底**在快感中继续有战栗。

    “是他们被浪漫的幻想和自私的权力迷惑而脱离了我,不是我脱离了他们,这些青

    年”他想。他夸张痛苦,呻吟着,“他们看不见真理:至少,我并不比**能给得更

    少,但他们被各种花样迷惑,比方今天那个混蛋的记者,他公然地轻视我我怜恤他们,而

    他们责我以复古和反动,怎样的世界啊”

    “是的,我怎么能够没有想到,”他站了起来,“真理是:不是新与旧的问题,而是对

    与错的问题”他想。他笑了起来。他心里重新获得光明了,“怎么我刚才那样愚笨是

    的,是对与错的问题,不是新与旧的问题,我愿意大声说一千次,一万次这怎么能是

    那种意味上的复古这是五四运动底更高的发扬,这是学术思想中国化出于中国,用于中

    国,发展中国,批判地接受遗产现在的那批投机的混蛋,早把中国自己底遗产忘记了,他

    们根本不明白,在屈原里面有着但丁,在孔子里面有着文艺复兴,在吕不韦和王安石里面有

    着一切斯大林,而在红楼梦和中国底一切民间文学里有着托尔斯泰虽然我同样爱慕

    但丁和托尔斯泰,也许是更爱慕,但究竟这是中国底现实和遗产呀从这里,不是也能发扬

    一个新的浪漫主义么比方说,我爱哥德,但我是智识分子,这只是个人底心灵的倾慕,你

    不能叫中国底人民也去爱哥德呀决不会的中国人民必须有自己底道路爱好或尊敬孔

    子,他们为什么连月亮都是外国好,给孔子涂上那样的鬼脸爱好孔子,因为他是

    中国底旷古的政治家和人道主义者,可以激发民族底自信心和自尊心,并不是说就要接受礼

    教这就是批判地接受文化遗产这一命题底现实意义为了做大皇帝,汉武帝以来的各国王

    朝歪曲了孔子,那么,所谓新的人们怎么也歪曲孔子也许是,歪曲虽不同,想做皇帝则一

    也。他们不懂得历史,不明白中国,不爱这个民族,因此不能真的创造新文化,从而,

    他们搬进花花绿绿的洋货来,接受着莫斯科底指令,认为是创造新文化”他想,笑了一

    声,走到桌前坐下。

    “多么艰辛的思想过程啊,其实真理是极明白的”他愉快地想。这些思想,也果真是

    极明白的。

    深夜里蒋少祖醒了。大风继续缓缓地、饱满地吹着,蒋少祖觉得幸福。他再不能入睡。

    他打开灯;陈景惠在甜畅的睡意中睁开眼睛,不明白地望着他,随即又闭上。他下床,陈景

    惠没有觉察。他走到小床前面,凝望睡熟了的,在梦中嚼嘴的小孩。他吻小孩底发汗的前

    额,关了灯,愉快地听着风声,走了出来。

    他走到书房里检视文稿和藏书。他已经有七本著作,第八本,关于日本底政治的,即将

    印出来。那些藏书使他快乐:他长久地抚摩着那些古旧的宣纸和那些发亮的道林纸。他看了

    一本日文书带的一些奇怪的插图,随后他翻阅史记;他想到,能在这些书里耽溺一生,

    是幸福的。他有一部分书留在上海了,但从父亲那里得来的那些名贵的古书和字画,他都全

    部地带了出来。他想到,在儿时,他是怎样地在深夜里和哥哥一起高声念诗经。那在当

    时是非常痛苦的事。到了经历了这么多的忧患,对人生获得了真正的理想的现在,却成了幸

    福的,无上的回忆了。他想到,人生所以有价值,就是因为过去的痛苦会放射出慰藉的光华

    来,成为幸福的回忆:没有人不继承着过去的。在残酷的战火中,在这个刮着大风的春季底

    深夜里,蒋少祖怀念苏州,觉得自己更尊敬,更爱他底亡父。到了现在,老人底耿直的一生

    在这个叛逆过的儿子底心里光辉地显露了出来。书本底气息使他想起了苏州底花园,深夜里

    的宁静的香气:在那些苦读的深夜里,推开窗户,香气便流进房来,和香炉里的檀香底气息

    混合在一起。

    某一本旧书使他想起了王桂英;他心里有深的忧伤。“我爱我底父亲,我爱我往昔的爱

    人,我爱我底风雪中的苏州底故园,我心里知道这爱情是如何强烈但是人们说,历史是

    残酷无情的,”蒋少祖忧伤地想,放下手里的书。“在这个深夜里,我底心灵在生活,但我

    唯求能够从此心死我不求名利不求权力,我对这个世界已经厌倦是啊,假如我还欠缺

    什么,那就是心死,假如我已经看到了我底祖先,假如我已经懂得了宇宙底永恒的静穆和它

    底光华绚烂的繁衍,那么,唯求在将来能够回到故乡去,能够回到故乡去为什么要有永无

    休止的**和骚扰我,一个怀疑论者,为什么要假装肯定一切是的,我希望我底儿

    子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他坐在躺椅上去,从架子上随手取出古本的陶渊明底诗集来,翻下去。

    “畅快啊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

    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

    蒋少祖朗声念诗他记得,他多年未曾如此。饱和的大风,在深沉的黑夜里强力而缓

    慢地吹着,蒋少祖高声念诗。

    第8章

    将纯祖,怀着兴奋的、光明的心情,随演剧队向重庆出发。演剧队沿途候船,并工作,

    耽搁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武汉外围的战争临到了严重的阶段。战事底失利使生活在实

    际的劳碌里,希望回到故乡去的那些人们忧苦起来,但对于生活在热情里面的这些青年们,

    情形就完全相反;对于他们,每一个失败都是关于这个民族底坚定的一个的新的表示和关于

    将来的道路的一个强烈的启示;每一个失败都激起他们底热烈的、幸福的自我感激。他们觉

    得,旧的中国被打垮,被扫荡了,他们底新的中国便可以毫无障碍地向前飞跃。

    蒋纯祖,像一切青年一样,不自觉地努力使目前的一切适合、并证明他底梦想:而不能

    适合他底梦想的,他就完全感觉不到。他从未梦想过他会到四川来,并从未梦想过会接触到

    这些人。三峡底奇险的重山和江流使他幸福地觉得他将永远地在这个雄壮的大地上行走:他

    所注意到的,是他自己底激动的心情;他把这种激动在各种样式里提到最高点,因此他丝毫

    都不能真地欣赏风景如那些古代的诗人们所欣赏的:大家以为古代的诗人们是如此欣赏

    的。在演剧队里,蒋纯祖也一样:他丝毫都不能注意到实际的一切;他不能注意到别人对他

    的态度,他只希望别人对他好,他把这希望当做真实;他从未思索过别人,他只注意自己底

    思想和激动;他只求在他自己底内心里找到一条雄壮的出路:这条路已经从人间底一切和自

    然界底一切得到了强烈的暗示。

    他只注意他底无限混乱的内心,他觉得他底内心无限的美丽。虽然他在集团里面生活,

    虽然他无限地崇奉充满着这个集团的那些理论,他却只要求他底内心他丝毫都不感觉到

    这种分裂。这个集团,这一切理论,都是只为他,蒋纯祖底内心而存在;他把这种分裂在他

    底内心里甜蜜地和谐了起来。在集团底纪律和他相冲突的时候,他便毫无疑问地无视这个纪

    律;在遇到批评的时候,他觉得只是他底内心才是最高的命令、最大的光荣、和最善的存

    在。因此他便很少去思索这些批评或者竟至于感不到它们。

    他最初畏惧这个集团,现在,熟悉了它,颁皁地知道了它底缺点,就以反叛为荣。而这

    种反叛有时是盲目的、兽性的。在这个集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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