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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他底甜蜜的笑脸。

    “你真大度,”推事先生说,带着忠实的、伤心的神情。

    金素痕皱眉,向着酒杯,眼睛潮湿了。随即她离开酒席,上楼去,走进了姐姐底房间。

    她坐到椅子里去,以痛苦的、痴幻的眼睛凝视着窗外的灰白的天空,她底身体不时抽搐,仿

    佛她处在烧热中。

    弟弟上楼找她,被她赶走。

    “是的,完结了但是怎么办他非死不可但是苏州老头子要先死才行是这样的,

    每一天,每一夜啊,何时完结”她悲痛地叫。她听见了楼下的笑声和歌女底歌声,觉得

    很遥远。“我年青,我漂亮,我聪明,我有钱,但是我却这样

    是的,我年青这些畜牲”又听见了笑声,她骂。三

    暑期的杭州小住回来后,蒋少祖底各种社会关系有了大的开展。他开始和金融界底人们

    接触,其次又与官方底活动家接触。官方活动家要他编一本关于国际问题的书,他拒绝了。

    随后他自己编了这本书,交给商务印书馆出版。一九三三年,全中国注视着北方。“满洲

    国”在东北成立,同时日本侵占热河,向长城各口进军。中国屈辱着没有力量还击。一

    九三○年以前的中国是处在内部底狂风暴雨里,一九三○年以后的中国则在外来的凌辱里呻

    吟,昏迷摇荡。团结是一件艰苦的事业,它还得在几年以后。在这一连串的丧魂落魄的日子

    里,社会动荡,青年们不安。青年们向已成的道路走去,继续着他们底开辟。在复杂

    的,尖锐的,甚至怪诞的各种关系里面生活,蒋少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理想家。这些复杂

    的、尖锐的关系不时遮掩了他底目标。但活动增加,自信增强,他相信他可以突击过去。

    从杭州回来后,怀疑和痛苦都过去,和外部世界的多面的接触使他有了新鲜的、愉快的

    心境;这种心境是一个人生活在一个地方,和这个地方的关联逐渐强固,不时从它享受到各

    种快乐、愤怒、思想,并且意识着这一切时所有的。他憎恶上海,不时发出愤怒的呼声,但

    同时他觉得,在上海生活,是最愉快的。他底一切习惯,癖好,都与上海不可分离。他不能

    设想他会过别种生活,即必须牺牲这些习惯和癖好的生活。

    对一部分人殷勤有礼,对另一部分人冷淡骄傲,对第三部分人,即亲近的朋友们诙谐活

    泼,这给他以巨大的满足。同时,剧场、咖啡店、回力球场、游泳池、好的食物和衣著也对

    他不可缺少。他在读书的时候便有这种癖好的,后来的怀疑、贫穷、焦急和痛苦使他抛弃了

    这些,现在,境遇良好,他便又再回到这些上面来。

    这个逐渐固定的生活使他较容易地抵抗了王桂英所带来的那个不幸底袭击。同时夏陆底

    行为也把这个痛苦减轻了许多。他底生活和夏陆底行为使他相信自己并未做错。

    王桂英底事情过去后,家庭生活恢复了平稳。蒋淑珍和蒋淑华去年在老人底示意下所寄

    给他的一笔钱他现在还没有用完。他从报馆,书店经常有收入。去日本以前的那些怀疑和痛

    苦是过去了。生活业已建立,工作愉快地进行着他底工作除了写作和翻译以外主要的便

    是,用他自己底话说,和一切人接触,试出自己是强者。

    在和夏陆底冲突上,他试出了自己是强者。夏陆怀着极大的痛苦和仇恨攻击着他,他发

    表文章打击他,他是回击得更重。夏陆攻击他是机会主义者,他攻击夏陆害幼稚病。夏陆攻

    击他假颓废,他攻击夏陆不懂西欧文学。一个月不到,夏陆就沉默了。

    蒋少祖精密地计算着金钱底收支,不再像少年时代那样草率。有些青年要改正这些毛病

    是很难的,他们苦笑,呻吟,简直令人头痛,但蒋少祖很自然地便做到了这个。他明白并爱

    好他底生活,他对自己底生活有着坚强的意识。同时这个意识使他注意到了父亲底旦夕不保

    的财产;他决定找机会回一趟苏州。

    老人去年便要他回一趟苏州,但他总好像脱不开目前的生活和事务。他常常头一天忧郁

    地决定要回苏州,第二天一忙,各处一跑,便把这个决定打消了,同时王桂英底事情增加了

    他底迟疑:他怕老人已经知道。

    秋季到来的时候,蒋少祖活泼地出现在集会场所和交际场所,被熟人称为姣小的王子。

    这个绰号是从大英帝国底外相艾登来的:蒋少祖为国联调查团底来华攻击过艾登。据说这个

    攻击李顿爵士看到了,并且很表兴趣。夏陆笨拙地,猛烈地扑击着蒋少祖,但很快地便

    在王桂英底困恼里沉默了。八月初旬,他接到了仅有的亲人,年青的、活泼的弟弟在江西战

    死的消息。接着,在十月末,加入了电影公司的王桂英离开了他。夏陆经历到大的痛苦;他

    底心好像特别惯于吸收痛苦。夏陆开始对一切不注意,整天睡觉,或者整天在街上乱跑。他

    不再能忍受任何东西,他常常喝得大醉。

    在和王桂英结合的最初的一个月里,他是那样的快乐,对一切都显得温顺可亲,觉得人

    世并无灾害和痛苦,觉得不和平的生活是不可想象的。他到处都笨拙地发笑,对工作拚命卖

    力只记住一件事:对蒋少祖的仇恨,他无疑地相信这个仇恨于一个正直的、有良心的人

    是必需的中国人,是受了仇恨底教育。同时他相信这个仇恨对于他和王桂英底为人是必

    需的;唯有这个仇恨才能免除他底屈等和王桂英底痛苦。但王桂英并不这样想。发现了这个

    以后,夏陆很苦恼;但仍然做下去,表现了可惊的顽强和执拗。

    但事情坏下去。钱不够用,生活单调王桂英不能忍受这种单调。她不再平静,她每

    一分钟都有新的不安。湖畔底不幸现在成为真实的痛苦和恐怖了。她最初认为夏陆底善良

    的,单纯的爱情可以使她平静,但后来发现这不可能。同时她觉得她所需要的并不是平静的

    生活。她奢华、享乐、企图忘记痛苦,并且,最坏的是,她不把她底痛苦告诉夏陆。很显然

    的,从最初一天起他们之间便有着极大的距离。

    夏陆痛苦地看着她底变异。她喜欢时髦的衣裳,常常要去看戏、跳舞。夏陆不会跳舞

    什么也不会。夏陆拚命找钱。痛苦地向她隐瞒他底贫穷。王桂英交游增多后,夏陆开始和

    她吵架他老实地向她承认他底妒嫉。十月初,王桂英走进了电影公司底迷人的大门,维

    持到月底,他们分离了。

    忍受着王桂英底离去,忍受着痛苦,夏陆表现了可惊的顽强与执拗,他认为一切都是应

    该的,认为自己并未做错;他决不相信他们在结合底第一天便是荒谬的。他仍然相信王桂英

    底美好和善良,仍然相信爱情,因此他虽然知道一切,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使他们分

    离。他永远不明白,这增加了他底痛苦,但他忍受痛苦底力量是可惊的。在痛苦中他顽强地

    思索追寻,他分析了一切,分析了王桂英底性格、历史、和他们底生活和需要,思索了全世

    界,但依然感不到他和王桂英为什么会分离。他能够把这个分离底原因说得极清楚,然而却

    不感到,不相信它们。

    夏陆觉得无论如何,生活不能照原来的样子过下去了。必须理解一切必须从上海跑

    开。他写信到北平和广州去。十二月中旬,广州底朋友来了信,夏陆向报馆提出了辞职。

    辞呈迟迟未获批准。夏陆准备着离开上海,但由于奇怪的、残酷的心情,希望再看见一

    次王桂英。然而没有勇气去找她,在街上和剧场里又不能遇见她正在这时,蒋少祖加入

    了上海新闻界和金融界组织的平津访问团。上海各界对访问团安排了盛大的欢送。由于蒋少

    祖底引诱,夏陆在这个晚间用报馆底名义走进了热闹的银行大厦,意外地发现了王桂英。她

    和戏剧界底人们同来,坐在最引人注意的位置里。

    夏陆没有能够支持到底;他半途离席,走进了喧嚣的街市。

    蒋少祖费了颇大的努力才获到访问团底位置。访问团里都是资望很高的人。他们是:政

    府主办的报纸主笔费正清先生,商报底金融栏主编、瘦长的、鸭嘴的方德昌先生,金融界和

    工商业界代表张明予先生,高杰先生,等等,等等。蒋少祖是他们里面的最年青的一个。蒋

    少祖底成功是得力于方德昌和高杰底推荐,后者在社会上以活动经费底最大和态度底泼剌著

    名,前者则以漂亮的、出身高贵的太太著名。

    上海各界似乎对这个团体抱着很大的热情,他们确实想知道北方底实际情形。因为种种

    原因,提倡自由主义和信仰民主主义的蒋少祖便获得了特殊的注意。文化界底某一些人们拥

    护他;很多年青的学生们则认为这个访问团只有他加入才有意义。

    启行以前的四天,上海各界假某银行大厦欢宴访问团。

    这个宴会,除了尽义务的来宾以外,充满了上海底最活跃,最爱热闹的男女们。这些男

    女们有一个特色,就是,他们无论何时都温柔而感伤地表现他们是受不住了;他们到处向人

    询问中国底光明何时到来;没有光明,他们就不能生活。特别上海底这些男女们有这个

    特色。他们天黑以前便到来了,坐在银行底华丽的客厅里,向别人申诉或彼此谈论着,他们

    对于上海底浮华萎靡是再也不能忍受了。来了一个诙谐的、中国通的美国记者,他们立即把

    他包围,供给他以各种消息,告诉他说他们希望国际底正义他们是再也不能忍受了。

    这时蒋少祖和瘦长的,鸭嘴的方德昌先生走进了客厅。有几个人鼓掌。方德昌除下了礼

    帽频频地点头。蒋少祖知道大家是在欢迎他对于群众底欢迎他是早已习惯,获得了确定的

    意识,不再像生手似地热情而惊扰了,脸上有文雅的,但特别忧愁的笑容。这个忧愁说:

    “我想到更多的东西,有更大的苦恼事情并不如你们所想的那样单纯。但是你们底单纯

    是多么可爱啊”他抓着礼帽柔韧而决断地走向中国通的美国记者蒂克,坐在他身边,翘起

    腿,忧郁地点着了烟。“你们,”他向蒂克用温和的、打颤的声音说,“怎样看法”

    蒂克咬着雪茄,在胡须里面狡猾地微笑着,同时灵活地转动着他底眼球。

    “我们相当乐观。你们怎样看呢”

    “在你们美国底政策上说即使在这一点上说,你们也没有权利乐观。”蒋少祖露出

    柔弱的,极其耽忧的神情说,好像他是非常痛苦,并且受不了,“首先在你们底经济政策上

    说,你们美国也没有权利乐观。而日本,趁全世界经济恐慌底机会来掠夺,他是看得准的

    啊,是吗”他笑着转问方德昌。

    方德昌强有力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带着匆促的、散漫的神情和身边的一个年青的女子说

    话。

    蒋少祖在被人注视的时候总首先感到一种柔弱的、忧愁的情绪。最初他竭力克服这种情

    绪,显出那种骄矜的、严冷的表情,但后来觉得,这种自制是浅薄的,便在适当的时机放任

    这种情绪,用愁苦的、温柔的、非常耽忧的声音说话。而在这种表露里他意识到自己底意志

    力是更深藏的,更强韧的。

    他向狡猾的蒂克说了很多,转过头去,开始笑着和那些华美的男女们谈天。人继续到

    来,声音噪杂,烟雾更浓,电灯更亮,有秩序的谈话停止了。肥胖的高杰先生异常粗暴地冲

    进了客厅,攒着浓眉向方德昌叫骂什么。他底洪大的、粗暴的声音煽起了热情,使厅里更噪

    杂。在他之后走进了几个严肃的、瘦弱的人物。他们坐在角落里低声谈话。他们是新闻界人

    物,访问团底中坚分子。蒋少祖和咬着雪茄的蒂克走向他们。

    “哈罗,你们迟到呀”蒋少祖诙谐地、愉快地说,坐下来。“我耽忧的是我们会蒙在

    鼓里。”他皱眉,说。“管他娘”他们中间的一个回答。

    “喂,蒋少祖蒋少祖”高杰喊,胖大的身体挤过密集的桌椅;“听说你底太太要生产

    了,对吗不然为什么不来”

    蒋少祖忧愁地笑着,未回答,但做手势使他坐下。

    这时一位擦得通红的太太把椅子拖向这个团体,羞怯地笑着。她底头发,据她自己说,

    是梳成嘉宝底样式的。“我听说,希特勒要重申领土要求,你们怎样看”她嘹亮地说,希

    望全厅都听见。没有要求回答,她笑着站起来,让大家看见她,并且喊:“密斯杨,这里来

    呀啊,全世界都要黑暗了”她坐下来,忧愁地看着蒋少祖。

    “王子,你回答她。”方德昌嘲弄地说。

    蒋少祖几乎是严厉地,用搜索的目光看了这位太太一眼,然后嘲讽地、忧愁地笑了。

    客厅里更热闹。市政府代表来临,大家鼓掌。随后,在极大的嚣闹里,蒋少祖无意中看

    门,看见了从门口走进来的艳丽的,态度活泼的王桂英。在她之前走着另一位女子;她后面

    是两位穿皮大衣的、态度悠闲的男人。侍役迎上前去,王桂英活泼地脱下大衣来交给他,笑

    着盼顾,看见了蒋少祖显然她知道他在这里。然后向一位跑近来的女子嘹亮地说话,向

    最近的桌子走去。

    穿皮大衣的、戴眼镜的俊瘦的青年替她拉开了椅子。“谢谢您。”她笑着说。“啊,已

    经来了这么多人”她说,托着腮,笑着凝视空中。

    蒋少祖露出了严冷表情。

    “她已经看见是的,她假装夏陆离开上海了没有”他想;“很容易地,她变成了

    这样啊,怎样是好,我有极大的悲哀,极大的感伤”他向自己说,看着地面。“停会你

    们讲话吧我,什么也不想讲我讲不出”他愁闷地向大家说。

    “当然你要讲。我们根本不会说话”

    “啊,好吧,再说,让我想想”觉得王桂英在看他,他沉默了。

    于是他露出特别愁苦的,柔弱的表情。

    来客五彩缤纷,有长袍马褂的大商人,有名贵的仕女,最多的是忧郁的新闻界人物和活

    泼的明星和名流,因此客厅里虽然异常热闹,空气却并不统一。那些大商人围住胖高杰谈行

    情,并且迟钝地看女人;那些女人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哗笑这些人,她们并不知道来这里

    干什么。而在这个五彩缤纷的场面后面,现实世界在继续地展开。大家走入大厅,坐进

    筵席,宴会开始的时候,夏陆带着涣散的神情走进来,悄悄地坐到记者们一起去,在市政府

    代表致词的全部时间里,他凝视着坐在首席上的蒋少祖,因看不清楚他底脸而苦恼。而在蒋

    少祖站起来演说时,他看着左边沉思发现了王桂英。

    他底脸变白,但凛肃而坚决。

    王桂英始终没有发现他。他所看到的王桂英不是蒋少祖所看到的艳丽的、活泼的、卖弄

    风情的王桂英;他所看到的是带着强烈的悲哀和惊悸出神地聆听着蒋少祖底演说的王桂英。

    王桂英底这种神情使夏陆顿然地明白了过去错误底所在,他们底结合底荒谬在王桂英底活

    泼和对快乐的贪求里,他不能明白这个,以及王桂英底严重的不幸。

    蒋少祖带着严肃的、忧愁的表情站起来,用低的、打颤的声音开始说话,然后声音提高

    尖锐、愤怒、富有魅力。他说到中国底情况;说到国际底形势和各大帝国底错误的、反

    民主的、违背了光荣的传统的政策。但最使夏陆记得的几句话是:“在这一段时间里,无论

    长江、黄河,无论尼罗河、密细西比河都流去了无穷的逝水大家难道还想停在原来的地

    方在这一段时间里,无论何处都死去了无数的人民,又诞生了无数的人民,死的不能复

    活,错误不能挽回,但生的却要活下去”接着蒋少祖在全场底肃静里以打颤的声音说:

    “难道中国人底求生的意志是错误的么”他停住,注视着场内。

    而同时夏陆看到王桂英眼里的泪水,并且嘴部有酷烈的笑纹。

    “他是虚伪的在他心里有些什么我们两人谁对但一定是这样:她永远记着他,我

    不存在;我没有给她不幸,也没有给她幸福我演了丑角,多么可怕”夏陆想,嘴唇打

    抖;“但对于我自己,我是的,我爱她是的,她还爱他,而我爱她这就是丑角,这

    就是不幸,不过,看着吧。”他想。但这些思想只是他底痛苦的、妒嫉的心灵对外来的打击

    机械的反应;他不明白他所想的。然而感到一切无疑是这样。他再注意蒋少祖底声音,感到

    了什么,又看着王桂英底强烈的脸。王桂英被她身边一位女子遮住了,夏陆低下头,慌乱地

    碰倒了酒杯。

    身边的一直在注意着他的一位朋友替他扶起酒杯,谨慎地,向他笑着。

    “你底辞呈已经批准了我们明天欢送你。”这位朋友说。“我明天就走。”夏陆回

    答,愤怒地盼顾。

    “她看见我没有她看见没有她能否知道能否有这颗心永远永远”夏陆想:

    “假如是我在演说,她怎样想假若我有这样的能力,这样,是的,机会主义底能力,

    是的,她怎样看我难道蒋少祖真的成功了是的,错误不会成功,不理解人生底真实的人

    也不会成功,所以我是错的,下贱的,不理解,灵魂狭小,啊,这些想头多么可怕但是我

    要赞美蒋少祖,我不应该妒嫉他是对的我要和他和好,唤起他底感激,我要在这个感

    激里面生活”

    遭到可怕的打击的夏陆这样想着,燃起了狂乱的情感,要见蒋少祖,要向他说一切。他

    挺直地坐着不动,面色死白。鼓掌声没有惊动他,宴会底喧笑没有惊动他这一切与他无

    关。但正是这一切使他燃起了这个狂乱的热望。在王桂英向旁边的女子带着惊动的,疲乏的

    神情说笑的时候,他突然以燃烧的眼睛凝视着她,希望被她发见。

    王桂英说笑了什么,又看蒋少祖底方向,沉思着,眼睛半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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