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州城外。六当家终于再也沉不住气,又急声问道:“五哥,为何老七还不开城门,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五当家默不作声,望着兀自紧闭的延州城门良久,似乎终下决心,喝道:“走!我们撤!”

    六当家闻言也是懊恼,却又无可奈何,准备听了他的号令撤回山去。

    可突然间,延州城内似乎传来一阵兵刃搏杀之声!

    六当家瞬时激动了起来,也顾不得隐蔽,忙对五当家喊道:“五哥!你快听!”

    五当家也自是听到了声响,确是有兵刃交接之声,还伴着一阵阵的呼喊厮杀,似乎颇为激烈。

    激战后,声音终于渐渐停歇,那望眼欲穿的坚固城门竟真的缓缓拉开!

    此时从城内窜出一人,着一身黑衣,颇有些贼眉鼠眼。

    那人对着城外高声喝道:“城门已破,当家的赶紧过来!莫要让林贼跑了!”

    “五哥,是老七手下的鼠小六!”六当家与七当家素来交好,对这老七的手下鼠小六也是熟悉。

    见城门已破,六当家抑制不住激昂情绪,有些跃跃欲试。

    闻言,五当家也不再答话。只见他高举战刀,对着延州城方向,似是用尽全身气力高声喝道:“弟兄们!随我杀进城去,金银珠宝、漂亮女人都在城中,随取随拿!”

    此声响彻云霄!

    身后的匪众早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待他一声令下,万千儿郎便如脱缰野马一般,朝城中奔腾杀去,似乎美女、财物尽在眼前。

    霎时间战马如嘶、尘土飞扬,万千匪众似乎汇成了一个庞然巨兽,正要将小小的延州城一口吞下。

    而二波次的八当家、九当家见先锋队伍已经攻向城去,也不甘示弱,生怕被他们抢了先。

    九当家赶忙连声高喝:“儿郎们,随我杀!”

    霎时间,又是上万匪众呼啸前冲,生怕被别人抢在前头,全然没有了章法。

    前方队伍都已杀向延州,看来计划应该已成功,马铁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却见他对左右朗声笑道:“走!咱们也去延州城瞧瞧吧!”

    霎时间,一面马字帅旗迎风而起。黑夜中,一支数万人的队伍终于徐徐走出大山!

    这队伍绵延不绝、声势浩大,直如一条巨龙向延州城方向袭去!

    沿途所过,尘土飞扬、遮天蔽月!

    ……

    此时此刻,延州城外的多座村庄内仍是如往常一样宁静祥和。

    如果说眼下西北是十室九空,那延州一带则可谓一朵奇葩。得王人虎庇护,此处不但未受大的波及,反倒吸纳了不少外地灾民,是以生机不减。

    不过奇怪的是,现在已是深夜,往常早已歇息的农户们却均是没有睡觉,反而三五成群坐在家中,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号令。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些农户竟是清一色的精壮男子,且手上翻起老茧,像是久握兵刃所致。

    远处,一匹快马奔至,进了村内,一黑衣男子从马上飞身跃下,快步跑向一处农家小院。

    那男子进了院内,未作丝毫停歇,当即对其间两名男子抱拳行礼道:“秦将军、季将军,林帅有令,即刻出击!”

    原来,那两人正是秦卫、季英。秦、季二人相视一笑,立时传令道:“即刻换甲!出击迎敌!”

    ……

    就在此时,延州城内,白日里满城的平头百姓、商贾杂役竟突然人间蒸发,摇身一变,化作个个身披甲胄的精壮武士,恐怕有上万之众!

    却见他们凝神戒备、整装待发,似乎迎着一场大战到来!

    ……

    见城门大开,五当家、六当家的队伍就这么声势浩大地杀进了梦寐以求的延州城。

    为夺财物,一些人早就忘了什么兄弟之情、军规法纪,均是争先恐后、一拥而上,生怕落了下风。霎时间,便是盗匪进城,乱作一片。

    毕竟恶匪出身,八当家、九当家的第二波队伍也是害怕财物被先锋队伍尽数掠去,拼了命地往前冲!甚至开始推搡、骚动起来。

    只有马铁骝的大部队还保持克制,有条不紊地朝着延州城进发。

    ……

    可当队伍涌进城后,五当家这才发现有些异样,怎的延州城空空荡荡,全似一个人也没有,且之前打开城门的鼠小六也不见了踪影!

    一念及此,五当家顿觉冷汗连连,忙向六当家示警,以收拢队伍!可六当家已被激昂的匪众冲得老远,加之人声嘈杂,怎么也听不见。

    此时的队伍已经彻底失控,匪徒们都是一个劲往前冲!饶是五当家兀自大声厉喝、严令撤军,也无人理睬。

    这帮凶恶悍匪们在山中憋闷久矣,如今撒得欢来,顿时有如滔天洪流,一发不可收拾。

    可这疯狂毕竟短暂!

    就在万千匪徒疯狂涌入延州之际,天上突然炸起一声惊天令箭!城内众匪被这声音吸引,不由循声望去。

    霎时间,竟只见漫天箭雨!

    然而此刻,先锋队伍已全部涌进了城,摩肩擦踵挤在城内的狭小官道上,而后方的二波次还不明就里,疯狂地继续前冲!

    面对这呼啸而来的漫天箭雨,城内匪众当真避无可避,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生生钉在了地上。

    就在箭雨阵阵齐射之时,城内官道旁的各式小巷以及城池深处,无数银甲官军仿佛神兵天降一般,陡然冒出!

    前排兵士手持齐人长盾,缓缓推进;盾手后方又有一排兵士持丈八长矛,挑刺横扫;最后方是一排精锐弩手,冷箭疾射。

    这一列列军士像死神一般稳步推进,不断收割着前方的匪兵。

    而匪兵如挨山塞海般挤在一起,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更是施展不开,只能成片成片被砍杀在地。

    这根本就不是战争,而是屠杀!延州城内霎时间血流成河,如同修罗地狱。

    所谓匪兵出则为匪,入则为民,不少人前不久都还只是庄稼汉,哪见过这般阵势!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哪还顾得及什么军规法纪,一股脑儿便往后溃退。

    此时城内的匪兵疯狂外蹿,而城外的匪兵还拼了命地往里面挤,两股磅礴之力顿时两个铁拳一般,狠狠撞在一起。

    推搡间,不少匪兵摔倒在地,但是其他人等却是不管不顾,径直就踩了上去。倒下的人再也爬不起来,就连自诩骁勇的六当家也被挤落下马,硬生生淹没在人流之中。

    见城门堵塞,城内兄弟外涌,八当家、九当家终于发现异常。

    老九振臂高呼:“弟兄们,有伏兵!撤出来在城外结阵!”

    可那些匪众本就是些乌合之众,平日里欺负欺负平头百姓还行,此刻一听有伏兵,立时被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结阵迎敌,统统一溜烟地往外飞奔逃命,整个队伍一下就散了。

    此刻的马铁骝还正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向延州行进。

    可陡然间,见前方似有狼烟腾起,隐约看到有人正四散奔逃。

    待细细看去,竟发现延州方向的官道上满是溃散逃兵。

    这些人丢盔弃甲、奔走呼喊,狼狈不堪,像得了失心慌一般只顾往后奔走逃窜,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一双腿,哪里还有一点行伍的样子。

    马铁骝一把揪住其中一名溃兵,厉声问道:“前方出了什么事!”

    那溃兵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也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只是惊慌喃喃道:“有埋伏,有埋伏。”

    马铁骝顿时怒不可遏,拔出佩刀便狠狠砍去。那人立时身首异处,而脸上却还布满惊慌。

    马铁骝也还颇有将才,当下临危不乱,对左右令道:“传令下去!大军后撤,退回山去!”

    可林浊哪能遂了他的愿,号令还未传下。马匪大军右翼便响起了如闷雷般的铁蹄声,顷刻间,声音越来越近,有如排山倒海、席卷残云,声声都踏在众匪心间。

    忽听得鼓声大作,无数银甲铁骑在一面秦字大旗的带领下呼啸而来。骑士们面目狰狞,发出着死亡的怒吼,手中长枪、钢刀更是寒光四溢。

    万千铁骑排成一线,似是无边无际的银色波涛!

    见状,马铁骝心下大骇,只道是贼人误我,不是说周边百里皆无伏兵么,怎的会有如此多官军杀至。

    马铁骝又哪里能知,林浊是藏兵于民,将万千甲士都化作了农夫,便等着此刻给马匪致命一击!

    马铁骝见这骑兵来势汹汹,知再结阵已是不及,现下还是逃命要紧!

    他立时对身边亲信喝道:“老左,你先领所部兵马挡一阵子,待我固好阵仗再来替你,否则我们全部都要交代在这里。”

    这老左本就是脑子一根筋,实打实的粗人一个,是故马铁骝才会首先想到让他顶雷。果然,老左得了马铁骝号令,立时策马一呼,领着一队人马,反朝官军杀去。

    马铁骝心知老左撑不了不久,又留下了一部人马以作策应,自己则立率大军仓忙回撤。

    来时不可一世,可不想这去时竟是兵败如山倒!望着人心惶惶的溃退大军,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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